《喜马拉雅之巅》断水之思 文案: 大老板绪易偶然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音,他迷恋这个声音,深深地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在绪易的心中,擅长唱高音的王覃正是站在了至高无上的喜马拉雅山巅峰,是他的天神。 天籁之音与恋声癖,他们俩只要凑在一起就会变得很奇怪。王覃热衷于在各种奇怪的地方干奇怪的事情。在车里扑倒过他,在剧组的更衣室里亲过他,当着粉丝的面抱过他,在大街上摸过他,还在蛋糕店里把手指头伸进绪易的嘴里。 追逐偶像做到这个程度,真的该知足了吧。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娱乐圈 网配 搜索关键字:主角:绪易王覃 ┃ 配角:温闯徐南 ┃ 其它:恋声癖 第1章 易老板   绪易是个很没追求的大老板,平时也就是听听歌,那天偶然听到某个网站原创排行榜置顶的歌曲时,对歌词略感新鲜。也就随手保存了下来。   有天心血来潮多听了几遍,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这个男歌手的音质怎么那么奇怪?   不像电台主播们那样,因为太磁性而显得过分专业,声音也称不上浑厚。略为文静细腻的男声,吐气咬字的气韵却有力得可怕,十分有味道。   最绝的就是时而清浅缥缈,时而字字铿锵有力,拖着极长的尾音,好像气永远用不够似的。   工作应酬有时会去私人会所,可能是被平均大他二十岁的生意伙伴们夹痰的青藏高原荼毒太久了。偶然听到这么特别的声音,令他耳目一新。又仔细回味一遍,这首歌的歌词太出彩,让人忽视了它的旋律本身唱起来很有难度。当绪易发现这个歌手最擅长的其实是高音部分时,整个人都被镇住了。   天神般不可思议的高。   绪易丢给秘书一个差事,让她去搜集这个歌手的资源。在网上唱歌的一般都有个艺名,绪易看上的天神ID叫做“圣徒”。田秘书在各大音乐平台搜索,一共找到圣徒的翻唱歌曲一百余首。在各大论坛搜索,又找到几十首被粉丝上传的声卡直录。田秘书加了粉丝群,在群里卖萌,获得粉丝制作的起床铃和一段两秒钟的短音频,是圣徒说的很简单的三个字:亲爱的。   开会的时候,绪易的手机来了短信,提示铃就响起这么不急不缓,稳当当的一句男声“亲爱的”。副总跟几个经理你瞄我我瞄你,最后落到唯一的女性田秘书身上,她只能把满腹委屈往肚子里咽。   深夜写字楼整层都走光了,总裁办公室还惯例亮着。年轻的老板耳朵里塞着才让秘书买来的专业耳机,一边工作一边听音乐。播放列表的歌手栏从头至尾都是同一个人。有的歌很雀跃,老板跟着耳朵里华丽的高音无声对着口型,他可以轻易背来每一句词,却唱不出与歌手一致的调,因为圣徒唱歌永远比一般人要高,甚至还有给原曲加key的爱好。   他的嗓音刺破了夏夜的躁郁,刺破日复一日的平淡。   圣徒并不局限于高音,一些歌即便曲调低沉,他也能将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唱得婉转寂寥,入木三分。有的歌柔软,比羽毛还要轻,夹杂一句低语似地清唱,诉说着流星般绚烂的梦想,年少蒙尘的梦被嗓音拂开,露出刺眼一角。   每个音都处理得很好,该斩断时不拖泥带水,亦或绵延千里,不经意间透着性感,是多么优秀的人,才可以随口唱出这么完美的细节?   日子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一年过去,圣徒在网上陆续发了近二十首新歌,每次都被某个老板叫秘书第一时间拷进了电脑和手机里。   田秘书跟着老板去机场,在副驾驶低头看着手机抿嘴偷笑。司机问她:“在笑什么呢?”   田秘书美滋滋地说:“我抽到圣徒发的六一礼物了!”显然,由于老板的影响,她也成了圣徒的粉丝。   坐在后座的绪易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身为大老板的他一向气定神闲,几乎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田秘书从后视镜里看到了,知道老板平时很关注圣徒,便贴心地转过头来问绪易:“老板,我刚刚在群里玩儿刷字游戏赢了一份礼物,是圣徒自己从香港买来送给粉丝的。我送给你好吗”   绪易有点茫然地问:“什么是刷字游戏?”   田秘书和司机同时发出了笑声。   他们的老板是名牌大学硕士,五年前眼光独到地进入当时看上去并没有前景的行业,创立了这间公司。过人的能力让他的公司迅速成为行业内水平顶尖的产品研发制造商,发展到上千人的规模。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今年刚满三十岁,却完全不懂年轻人们正在流行的玩意。他的手机和电脑联系人里除了工作圈子,再没有多余的人,更别提在群里互动的经验了。   田秘书简单给老板普及了一下,她的手机又有动静了,是圣徒在亲自私聊她。她激动地拿起手机在绪易的面前晃动:“老板,你看,这个就是唱歌很好听的圣徒,你喜欢的。”   绪易看到对方的头像是个好莱坞男星,用的手机型号恰好与自己一样,打招呼时先发了一个亲切的眨眼表情,对话很有礼貌,说的是:恭喜你!有幸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和地址吗?   在得到绪易眼神示意后,田秘书才拿回手机,把公司地址和自己的手机号发了过去。   对话框里又多了一条消息,这次是语音,田秘书把它点开,斯文的男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和缓,听得一清二楚。   “谢谢你一直支持着我,祝儿童节愉快。”   寄给田秘书的快递两天后就到了,正赶上是六月一号那天。圣徒给粉丝们准备的礼物并不止一份,每个中奖者收到的礼物都不同。因为田秘书在群里的昵称很甜美,所以圣徒给她挑选的礼物是一款香水。   不幸还是款少女香水。   田秘书硬着头皮用内线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明了眼下情况,问他还要这个礼物吗?那边沉默了一会,语气轻快地说:“拿进来吧。谢谢你。”   但也没有法律规定商界精英不能喷女生的香水。   快递到达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两天,群里一直有收到礼物的粉丝在晒照片,以示感谢。田秘书看到她们一个个都附上了自拍,最差的也有手指出镜,自己事先拍下的香水瓶子未免太缺乏诚意。刚好群里有个一直与她不怎么对付的人就在公屏发了句话:“好像还有个幸运儿没爆照呢?”   她把香水瓶子的那张照片发上去,果然引起了抱怨连连。田秘书只好半真半假地解释:“对不起大家。我把香水送给男朋友了,他也是个忠实听众。”   没错,田秘书暗恋着绪易,除了他本人不知道,全公司都知道。她将老板的行程打理得井井有条,交代给她的大小任务超额完成,并不只是出于对工作的热情。   被群里的人唏嘘,陪着老板去参加会议的路上,她低着头闷闷不乐。开完会六点多钟了,他们直接下班,绪易让司机先把车开到田秘书住的地方。到了以后,田秘书知道身为工作狂的老板等会还要回公司忙碌,便叮嘱他记得早点回家休息。   绪易却说:“在车里等一会。”   他自己下车,步行去了巷子里头。几分钟后提着什么回来,笼子里是一只胖嘟嘟的布偶猫。上次司机送他们回家的时候,路过家附近的宠物店,她就说了一句很想养只布偶猫,因为它们长得很漂亮。   “我拿走了你的礼物,用她来赔礼。”绪易说。   “老板我不能收,这种猫很贵的!”   “你不是要过儿童节吗?”绪易问。   “绪易,我喜欢...”   他打断了她,问:“你今天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烦心事?”她也就不再说完刚才未开口的话,作了副鬼脸。   “圣徒说,要把收到礼物的小朋友回馈给他的照片通通保存到电脑里。有人在怪我们没有发拿着香水的合影呢!”   群里那个讨厌的女的还让田秘书把男朋友照片爆出来。   绪易闻言,手伸进西裤口袋,拿出那瓶小巧香水。穿着西裤的笔直双腿长得惊人,露出一些脚踝。低调的腕表衬托着主人的优雅。   他托起那瓶香水,摆放在胸前靠近心脏的位置。道:“不要拍到脸”。   回家后田秘书把照片发到群里。镜头里的男人身着剪裁完美的正装,宽阔肩膀与托着香水的修长手指相得益彰,从微微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白皙的肤色。大家都说这位男朋友肯定是个好看的男人。到底是个小女生,望着脚边好奇乱爬的小猫,刚才被老板委婉拒绝给伤透的心很快释然了。 第2章 面基   绪易的生意伙伴们叫来陪酒公主进豪华包间。绪易明明没叫,连口酒都没喝,偏偏姑娘们都爱往他旁边坐,弄得大家哭笑不得。他用接电话的名义出去透一透气,站在会所外的马路牙子上抽着烟。   对面的烧烤摊儿有个男的在冲他招手。   绪易掐了烟往身边两侧看了看,除了他再没有别的人。他又看回去,对面猛地点头,挥手的幅度加剧。并不是公司员工,生意伙伴里也绝没有这么年轻的,难道是谁的朋友?   绪易走到对面去。那是个大方的男孩,看上去像是附近哪所大学的学生。男孩一开口,绪易手上没来得及扔的烟头都掉了。   “你好,我是温闯,是负责跟你们谈合同的人。”   绪易只是望着他一言不发。   “没想到贵公司策划这么帅的吗?听声音我还以为是个胖子呢!”温闯乐呵呵地拍拍他,很明显是误会了什么。他热情地把绪易拉到一桌男男女女中间,有人踢过来塑料椅子,他就顺势把绪易往座位上按。   他一来惹得女士们心花怒放,刚刚还豪放地划拳拼酒,现在全部变成含羞带臊的淑女了。   绪易还没来得及解释这场意外,就听着他们自我介绍。原来这群年轻人是在网上结识的圈子,有歌手,有coser,摄影师,时不时线下聚会。温闯和其中几个人被某个活动主办方邀请,与活动策划今晚约在这里碰头。他们约定的“面基”暗号就是用左手点烟。   那么巧绪易就是个左撇子。   正聊着呢,一个胖子急匆匆朝这里跑过来,擦着汗说:“对不起对不起,堵车。我是红谷嘉年华的负责人。”   绪易也不尴尬,接过旁边递的烟慢悠悠点上。胖子自己找了个位置硬挤进桌旁,压根没人搭理他,女生们忙着问温闯:“原来这是你带来的朋友啊,怎么称呼?”   温闯也一头雾水,绪易说:“他哥。”   温闯莫名其妙捡了个便宜哥哥。   边吃烧烤胖子就跟他们把活动谈好了,中间两边谈待遇的时候,温闯拿出手机想算算一共多少钱,绪易就直接心算报出了数字。他的气场大到吓人,深谙谈判技巧,不管说什么胖子满口答应,硬是把开好的条件又提升上去。到最后整桌人都围着他转。散场之后绪易把他的车开来,又帮着温闯把两个喝醉的女生送回家。   温闯等到终于两个人了,坐在辉腾副驾驶里才不好意思地问:“哥,你是谁啊?”   绪易的手机丢在一边不停地振动,他把生意伙伴扔会所里跑了也不是第一次,但是司机赶过来没接到他,还是要问问他的安全才放心。   绪易笑了笑说:“你哥。”   不苟言笑的人突然一笑怪吓人的,也就是温闯这种神经大条的才招架得住。   红谷嘉年华举办前,温闯特意发了个消息给绪易告知时间地点。他知道这个野哥一看就是那种忙到脚不沾地的大老板,但是这么对胃口又神秘最关键长得帅的新朋友,不叫来一起玩总觉得可惜。   那天上午绪易真的出现在了会场,到处都是穿得五颜六色戴着假发的小年轻,西装革履的型男尤其扎眼,他戴着无边框眼镜,英俊冷酷,温闯一眼就在小摊子前面找着了他。   绪易第一次来这种热闹的地方,会场里叽叽喳喳的混着游戏音响声,充满青春朝气,令他心情也格外地好。他驻足在漫画摊子前,随手拿起一本——温闯来到他背后,绪易不知情地跑到耽美区来了,光看封面就知道漫画内容有多火爆,心都蹦到嗓子眼,还好这些本子都是塑封过的看不到里面。   “易哥你来了。”温闯赶紧把本子给摊主放回去。   绪易认真看着上台表演的歌手,从开幕听到落幕。入口的广告牌上很清楚地写着嘉宾名单,他一开始心里便清楚今天的活动并没有圣徒,可是就是抱着那么一丝隐秘的期待。   温闯也上台唱了两首歌。他的粉丝在下面狂热地尖叫着。   温闯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声音和圣徒很像,但并不是圣徒。有自己的ID,叫闯入红灯区。   在后面温闯和他的小圈子聚会,总要喊一下绪易,绪大老板也很够意思,每次都来。而且到了续摊的时候,总把一大家子人带到他自己常去的地方。温闯头两次还不好意思让他这么破费,可是绪易笑着说没关系,自己是生意人,手头别的没有,就那么两个闲钱。   几次之后,温闯有个混音师朋友看出来点端倪,一句话点醒了温闯,问:“那个绪易不会是个gay吧?”   温闯也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他是个有话就憋不住的人,因为觉得绪易人实在不错,不想吊着他的胃口,直接了当就在车上跟绪易说:“易哥,有人跟我说你喜欢男的。”   绪易淡淡地哦了一声,像听见什么离奇的笑话似的,不屑地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跟你交朋友?”   温闯猛地点头,绪易也不隐瞒,告诉他因为自己是个恋声癖。温闯的声音和自己极度欣赏的某个声音很相似。   “回去发给我吧,说不定是我认识的人呢!”温闯热情地说。   到家后刚巧秘书发来短信提醒绪易,圣徒刚刚在主页发了首新歌。绪易就自己上网去下载,再把这首歌发给了温闯。   过两分钟温闯有回复了:对不起易老板,这个不是圈内人,他就是偶尔发几首歌的那种大神,我们都蛮服他的。   绪易回复:没事,我知道了。   温闯让绪易有空赏脸去自己的主页听听歌。还手把手教绪易怎么使用微博,怎么在网上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任何的消息。   也是认识了温闯之后,亲眼目睹了他的粉丝,绪易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高度恋声的群体。无数人追随着一个声音,即便不知道他的脸,仍然深深地迷恋上了声音的主人。   当然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圣徒有个几百年没更新的微博,一下被绪易翻了出来。绪易白天晚上都以工作为重心,各种会议,堆成山的文件,数不清的应酬。因为抽出时间陪温闯,积累下的工作更多。他几乎连安静地听一首歌的时间也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绪易拿出了睡觉的时间,用一整晚去看圣徒的微博。大多是转发的内容也能看得津津有味,一直翻到五六年前,那会人们说话还流行“神马都是浮云”之类的。 第3章 相亲   绪易有了温闯的提点,也能自主上网了。   他学着加进圣徒的粉丝群。   填写验证信息的时候绪易望着手机屏幕一时竟然毫无思路。写得不好将无法通过,亦或被人嘲笑。删减又斟酌了好久才点了发送键。   新人加入少不了被调戏一番。   路人甲:性别男?是妹子吧?难道是男粉吗?   圣徒的男粉也不是没有,不过四群里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管理员:请发个语音消息介绍下自己。   绪易无助地望着手机,在群里一切发言都有可能被圣徒本人看见。他赶紧在列表寻找田秘书,隐约还记得她的昵称。从头翻到尾也没找着,难道是改名了?   周末在家休息的田秘书接到老板电话,立刻绷紧了神经听候吩咐。听到他问自己在圣徒粉丝群的昵称,第一反应就是老板终于开窍了。田秘书仔细问个清楚,很遗憾地通知老板,自己在粉丝二群,而他在粉丝四群,她是帮不了腔了。   绪易只好清清嗓子发了句:“大家好。”   他自己的声音比较沉稳,像个老干部。   透过三个字便能想象网络那头是个多么闷骚的成熟男人,不知道怎么就有人提起上次流传到四群的西装照片。圣徒给男人送香水,被当成笑料传颂了好久。有人问绪易是不是那个举着香水拍照的男人。   绪易一向秉承财不外露的低调原则——粉丝得到偶像亲手挑选的礼物都视之为巨大的宝藏——刚想把手机屏幕关掉,不作回应。群里的骚动惊动了圣徒本人,他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你好,欢迎你。   绪易看着那个语言框愣了半天。虽然经常听到秘书传来的音频,动辄一个小时长度的录音,记录圣徒在频道里与朋友闲聊的内容,与人说话时友好谦和,在歌手小圈子里亦很受欢迎。别人说什么都乐呵呵地说好。   但是听着录音,与本人跟自己打招呼的亲身体验,那种感觉又不一样。耳朵里莫名地有点痒。   绪易在网上给自己起名为折多山,因为他把圣徒看成了喜马拉雅山。它令人惊叹的高度带来季风和降雨,影响着在它的统治领域内大地的气候。折多山是西藏入口,仰望着青藏高原上的喜马拉雅山脉。   尽管圣徒与粉丝们在网络上相谈甚欢,他在现实的一切信息都是不公开的。年龄,名字,相貌,工作......   有次群主不小心说漏了嘴,问圣徒:你还在某市吗?圣徒答是。绪易才惊觉原来圣徒和自己一直都在同个城市。   若是想与圣徒私下见面,以绪易的身价来说,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但他不想这么做,这种行为正如乡镇企业家想结识女明星没有区别。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一年里反复聆听关于圣徒的一切,却拖到现在才慢吞吞加入粉丝群的原因。   这一年的十月份下旬,绪易第一次去了有圣徒参加的漫展。   现场的声音很嘈杂,前奏时清唱声几乎被劣质音响给盖住了,到了副歌部分几句震人心魄的高音,骤然将现场气氛带到至高点。这一刻,无数个深夜里陪伴着自己的声音奇迹地来到了现实,这给绪易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从话筒里传出的笑声那么灿烂与洒脱。   从一年多的踌躇,提前数天订票,九点入场等待,到圣徒十一点整上台,用去了那么长的时间,而他实际的表演只有短短八分钟。   演出结束,绪易在车里远远地看到戴着大半个口罩的圣徒,帽檐也压得极低,根本看不见面容。会场外有个女孩意外摔倒了,他在扶她,旁边围成一圈的女孩们都在拍照和尖叫。   直到他被她们簇拥着离开轿车能看到的范围,开始到结束那么短短几十秒的画面不停在眼前重放,又真实无比。   绪易和温闯待在KTV里,温闯的朋友中有人不偏不倚就选了圣徒在漫展现场唱的一首歌。   绪易望着屏幕上的歌词,眼前浮现着那天的画面,他站在台下,而圣徒站在台上,他们相隔很远,绪易试图穿过茫茫的人海去抓住那双被帽檐遮挡的视线。   “易哥,易哥?”   绪易回过神,耳边又是与圣徒声音极度相似的温闯。   “易哥人这么好,有不少女孩儿追呢吧,有女朋友吗?”温闯问。   绪易淡淡地笑笑:“没有女朋友。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   “我把我妹妹介绍给你认识吧!在xx大学读书呢!”   从温闯的长相来看,他妹妹肯定也是个很受欢迎的女孩。绪易便答:“好的,如果她愿意的话。”   温闯兴冲冲地说:“我回去就让她加您微信。”   张罗着牵红线是温闯预谋已久的心愿,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说了出来。等到周末妹妹从学校放假回家,他赶紧找她说了绪易的事。   小娴夸张地说:“我才不要认识那种老头呢!对了,王覃哪天有空,我叫上他,咱们三个聚一聚吧?”   王覃是小娴有天在地下通道认识的无业游民。据她说他们俩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王覃低着头拨吉他的模样让她看见的第一眼心中小鹿乱撞。但是王覃在小娴的频频示好下却无比冷淡。   每次小娴去他的出租屋里堵截他都能看见不同的女人,连小娴自己也不知道王覃到底有多少女人。   温闯一听她提那个没出息的王覃就怒了,斥责妹妹:“放着那么好的易哥你不要,偏要去倒追那个花心大萝卜?再说论长相易哥可比王覃还帅,你自己掂量。”   小娴被他说得不服气,如哥哥所愿加了绪易的微信,想翻出一张照片来比较二人的颜值。   “也没他照片儿啊。”   绪易的微信里空空如也,就连头像都是田秘书给弄的,是一片深蓝色的海域,因为绪易喜欢蓝色。   温闯拍拍胸脯,你哥能坑你吗?   好不容易两人在一个官网上找到了财经杂志里被记者拍下来的绪易。虽然只是与人握手时的远景,还是侧面,已经帅到惨绝人寰。过几天小娴和哥哥说起绪易,两眼直冒红心。   “但是他特别忙,抽空才跟我说说话。”小娴拿着手机念绪易回复的消息,“在公司,在酒店、在车上、去机场、稍等,我在工作......”   如果这也算聊天的话。   “难道你不是他的菜吗?”温闯嫌弃地捻起她的裙角,“这是裙子还是抹布,这么短,赶紧给我扔了。”   温闯随便找了个理由把绪易骗了出来。   绪易的公司是人工智能这个新生领域的领头军,因此时不时会有上面的领导下来考察学习。每次绪易都会全天陪同他们,一天下来自然有些疲累。   他到了以后便叹了口气陷进酒吧的沙发里。摘下了眼镜,掐着眉心,手支撑在旁边的扶手上。   今天温闯反常地没有叫一大堆朋友,只有他与绪易两个人。选的位置也是比较僻静的角落。   温闯问:“易哥,你是不是有点累了?对不起,你看我莽莽撞撞就把你约出来。”   听见他的声音,绪易睁开眼睛,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唯独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里能看到一些温柔的光彩,微笑着说:“没关系。你也为我抽出了业余时间,谢谢你。”   绪易的态度转换与反应,难免给温闯带来错觉。就像这位大老板是在被工作耗尽了心神之后,来自己这里充电了一样。   温闯有点不好意思,憨厚地挠挠头发。他一个刚升大四的学生能有什么课程,每天大把的时间。   “今天不带朋友们来吗?”绪易问。   温闯笑了笑,没吱声。   “这间酒吧的环境很不错。”   温闯又嗯了一声,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焦虑地望着酒吧的入口,像是在等什么人。绪易见他不再回应自己发起的话题,第一次对温闯提了个请求:“多跟我说几句话吧。”   温闯愣了愣,想起绪易曾提起的关于恋声癖的事。他第一次意识到绪易之所以每次有请必来,风雨无阻,是因为喜欢听自己说话。而绪易真正喜欢的声音,其实是那个神秘的唱歌大神,自己的声音与那个人有点像。 第4章 万人迷   温闯虽然留意到绪易说了什么,并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他看到小娴从酒吧入口进来,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大事不妙,妹妹后边还跟着一个男的。温闯瞬间脸色垮了下来。   小娴带着拖油瓶来到他们面前,扶着王覃先坐下,才转过来对绪易说:“易哥你好。”   她快被温闯用眼神杀死一万次,还是捋了捋从耳边落下的长发,对绪易说:“这是我朋友王覃。他生病了一个人在家里,又不会做饭,我就带过来了。易哥没关系吧?”   把喜欢的男人带来相亲的局,意思很明显。绪易看到兄妹俩也明白过来温闯想干什么。对于她的举动并不以为意,理解地点了点头。   王覃长长的头发遮住眼睛,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绪易出于礼貌便问了句:“他还好吗?”   “本来要送他去医院的,是我哥夺命连环催,只能先把他带出来。”小娴心疼地说。   温闯摆了摆手让他俩赶紧在自己眼前消失。   小娴对绪易抱歉地笑了笑,真诚地说:“对不起!”便急匆匆地要走。王覃看到她起身,也跟着蹭地站了起来。绪易见这个王覃身姿晃晃悠悠的,像是在发烧,喊住了小娴说要送他们一程。   闹了这么一出乌龙,温闯不好意思再让绪易当司机,自告奋勇去开车。小娴被他强行留在副驾驶,绪易在后座跟王覃坐一起。   温闯逮着等红灯的机会溜号,从后视镜里猛瞪王覃。   王覃感受到强烈的杀气,下意识就抓住身边绪易的袖子,好像是在让他给自己挡驾一样。被旁边的人猛地一掐,闭目养神端坐的绪易以为他的身体不舒服,低下头凑过去问:“你怎么了?”   两人的视线在王覃杂乱的刘海下交汇。这么近的距离,王覃闻到他身上有股香水味,刺激得喉咙发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绪易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王覃直接拿去擦鼻涕了。   小娴见不得王覃这么丢人,适当地圆场:“哥,还有易哥,王覃是专心研究音乐的人,几年如一日的,有些方面比较神经大条。你们别介意啊。”   绪易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对王覃很有好感。   到了医院温闯还要去给王覃挂号,气得他七窍生烟。小娴怕他借机在药水里下毒毒死王覃,也跟着一起办手续。   王覃和绪易在走廊的座位上等着。王覃感冒发烧加上咽喉炎,完全不能说话,小娴让他有什么事就用手机打字告诉绪易。   因为太无聊了,王覃就想找绪易聊天。   王覃打字:谢谢你易哥。   绪易说:“举手之劳。”   王覃又发:我打字你说话,这样显得你自言自语很奇怪。   于是改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发微信。   医生让王覃留下打吊瓶。小娴想陪着一起,温闯一万个不乐意地说:“这么多人陪着他忙活一晚上,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   再说一个姑娘大晚上的陪床看护,谁知道王覃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绪易知道温闯为难,就说自己可以留下照看他。药水只有一小瓶,最多两个小时就能打完。   小娴对绪易无限地感激,而温闯对绪易无限地惭愧。绪易担心兄妹俩这么晚打不到车,让温闯就开那辆辉腾回去,反正他可以打电话叫司机。   两人从医院走出来时夜深人静。   他们路过一间小超市,门前有个儿童摇摇车,就是那种会发出“爸爸的爸爸是爷爷”声音的玩具木马。   四下无人,王覃就跟绪易发微信说:我超想耍的!   绪易看了下那个摇摇车,训斥:“别坐了,丢人。”还看了眼超市门口的监控。   王覃可怜巴巴地望着,实在是想坐,又丢不起这个人。他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从口袋里拿出黑色的口罩给自己戴上,把大半张脸挡住。王覃顾自玩得高兴,他戴着口罩的模样就落到绪易眼中。   绪易觉得自己接近疯魔,看谁都像是在看圣徒的影子。   司机开着另一部车来接绪易,顺便捡上王覃把他送回去。王覃家楼下站着个女孩,他下了车,视若无睹地走过她的身旁。那个女孩拉住他哀求,王覃头也不回。   绪易心中的圣徒不是这样冷血的人,连影子也不行。   王覃嗓子罢工,短时间内不能再去追求自己的音乐事业,落魄到要去夜店弹吉他混口饭吃。轮班休息时他走到厕所门口,那是个密闭的小隔间,还可以在里面洗澡。他看到门关着,以为里面有人,站在门外点了支烟。   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洗完澡忘记关瓦斯阀门,这么一点竟然炸了。倒霉的王覃被气浪掀翻,倒向厕所外两米高的装饰墙,整块的大面玻璃瞬间四分五裂,他的手按进了碎玻璃里。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王覃傻了眼,没想到人倒霉起来真的可以喝水都塞牙。   夜店老板连忙找了几个人把他抬出去等救护车。   王覃给自己的女朋友们群发消息,附带一个定位:我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勾选头像时一不留神把最近联系过的绪易选了进去,误把他也纳入了后宫里。   绪易来到夜店,看到手臂受伤的王覃呆呆坐在门口的花坛上。   “你怎么样?”   王覃愣了愣,抬头看见是他,有些茫然。被绪易拽住胳膊,一下扛了起来。他挣扎了一下,绪易严厉地命令了一句:“别乱动!”搞得旁边进出夜店的男女都停滞了片刻。灯光过暗什么也看不清,绪易把他带到路灯下,王覃的脸白得失去了血色。帮他把外套脱了,看到破烂的手掌还在不停往外渗血。   绪易很男人地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给了他披着。   两人二进宫地到了医院。绪易要来王覃的身份证填证件号,才知道他已经31了,比自己大一岁......   王覃还在那里跟护士用手语比划,这里好疼,那里也疼,撒起娇来逗得人花枝乱颤。仗着一张娃娃脸到处坑蒙拐骗。   大夫给他清理干净玻璃碴子,再上药包好。绪易帮不上忙,就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大夫处理王覃的手。他只穿着一件衬衫,领口扣子敞着,医院的冷光下能看到一点闪闪发光的锁骨。   王覃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有人来夜店挑衅,举办了个比舞大会。绪易梦里轻描淡写地说:“跳舞有什么难的?”   他上台跳起脱衣舞,一边脱一边扭送着胯,被紧身皮裤裹住的大长腿更显修长,锁骨在灯光下散发着光泽。   “王覃?”   绪易那张脸出现在眼前。王覃才意识到因为他长得挺好看的,自己才做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春梦,心里感觉挺对不起绪易。   “你还好吗?要不要去病床上躺着?”   王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用一只手艰难地打字:谢谢你易哥,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别遇上什么,小心安全。   还用微信发了一千块钱给绪易,算是医药费。   绪易很少听到别人反过来关心自己的,一般人都是寻求他的帮助。谁会没事儿觉得一个年富力强的精英会有危险?开完会看到王覃的消息,立刻照定位地址赶了过去。即使是个一面之缘的人,也不能放着闹出人命来。他猜测王覃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找不怎么熟络的自己帮忙。   他哪知道王覃是群发的消息。   看到王覃受伤流血都没个能求助的对象,一个人孤零零的,有点可怜他。看到那一千块钱,还有那个弄错年龄引人发笑的“易哥”,就在王覃头发上抓了一把,笑了下说:“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第5章 雪藏   后来绪易陪王覃在医院里躺了会。王覃的女朋友来了,哭得那叫一个惨...   跟着另个女朋友也来了,两人一边扇了王覃一个巴掌。   绪易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热闹,还贴心地把两人送出门口。回来时把门合上,绪易忍不住教育王覃:“你这不是上赶着找抽吗?”   王覃委屈地打字:我没想到大晚上她们都找来了。   王覃问绪易,看上去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莫非是天蝎座?绪易反问他,王覃打字回答:我是巨蟹座。知道巨蟹座吗,最大的特点就是恋家。   果然星相学都是瞎掰的。王覃如果恋家,也不会到了三十好几交这么多女朋友却不结婚。   到两人各回各家的时候,绪易也不肯告诉王覃自己到底是什么星座。   绪易看温闯除了泡在网上唱歌就是吃喝玩乐,整天不务正业也不是个事。问他愿不愿意来自己公司实习。温闯什么都听他的,还是有些顾虑,问:“我这三流大学的也收吗?”   绪易答:“有很多适合你的职位,就是专业不对口,委屈了你。”   他带着温闯走后门到公司人事部去报道,忽然接到小娴的一个电话。小娴说:“易哥,我朋友有麻烦了,我在满大街找他呢!”   绪易一下有点紧张,小娴唯一上心的朋友就是那个王覃。他让人定位王覃的手机,等追到那里,正看到王覃就站在天桥上,望着下面穿行的车流。   绪易下车喊了一声,王覃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反正绪易就没听见王覃跟谁说过话。绪易愤怒地追去,王覃跑下天桥,还当着他的面把手机扔进垃圾桶里,冲进熙攘的人群。绪易看着茫茫人海,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等再次见到王覃,是第二年。   那一天湿冷阴霾,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圣徒退圈,从网络上彻底消失。   没有任何征兆,首先是绪易看到粉丝四群解散,他没反应过来,照常点进圣徒的音乐主页听歌。   虽然所有圣徒的歌绪易都下载存档,在线听却可以看到别人如何称赞圣徒的评论,会给绪易一种自己并不孤独的感觉。有次忙到大半夜两点多钟,绪易点进圣徒的主页去听一首六年前上传的歌。那会圣徒还是个新人,声音和技巧都很生涩,初具如今令人惊艳的歌声雏形。绪易惊奇发现在列表旁边,“最近听过的人”里有圣徒本人。两人的头像就挨在一起那么近。   这一次绪易愣在那里,所有的歌凭空消失下架。就连圣徒的微博头像也变成了一片空白。   只要在网上搜索圣徒,铺天盖地都是井喷而出的负面字眼。早年参加高音比赛时贿赂评委,号称原创的歌曲涉嫌抄袭,最令圣徒永世不能翻身的一条是被人扒出私生活混乱,甚至睡了自己的粉丝。   之后整整五个月,圣徒在网络上音讯全无。   最开始绪易安慰自己,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永远也不会穿越网络进入彼此的生活,连接他们之间的只有一段又一段的音频数据。   真正意识到退圈是什么意义是在半个月后。圣徒大约间隔十几天发一首新歌,他有一副很奇妙的嗓子,不同的歌能演绎出不同的感觉,每次听新歌就像拆开一份神秘的礼物。发新歌的日子是所有歌迷粉丝的狂欢日,久旱逢甘霖不过如此。随着时间点的接近,生物钟提醒绪易去圣徒的主页看一看,可笑的是不仅没有新歌,连以前的歌也清空为零,并且永远不会再有新歌了。   圣徒自费出过一张EP,很多粉丝因为失望在网上二手出售。绪易把它们都买来,还上了几个人的当。快递陆续发到公司,其中有张应该是在漫展现场买的,上面有圣徒亲笔的签名。绪易盯着那两个字久到要把它看穿。再后来他在文件上签名时,鬼使神差就签了一模一样的两个鬼画符。下属以为是老板改了签名的方式,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有怎样的声音曾经陪他度过日日夜夜繁杂的公务,又是怎样一阵轻烟似地消失了。   一边搜索二手专辑的卖家,一边就能看到无数对圣徒的攻击和谩骂,那些尖利的语言也许是茶余饭后随意的发泄,却践踏着一个人心中的天神。绪易其实是处女座,平时在生意场上得理不饶人的那种。他喜欢把对手打击到谷底再蔑视地踩上一脚。这时候绪易开始神经质地怀疑,这是否是命运对他开的一个玩笑,专业术语又叫做“报应”。面对这些人的指责,他百口莫辩,做错了就是错了,时间并没有掩盖圣徒犯过的错误。   他在大街上人流里辨认耳边的声音。寻找一张没有见过,却能一眼认出的脸。所有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都会吸引他的注意力。时间对绪易来说似乎失去了意义,永远停在了那个人消失的那一天。   新年时绪易推掉所有工作,逃离一般离开公司,躲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度假山庄里偷享清闲。他不想再待在熟悉的环境里,每个地方都能听到圣徒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扰乱他的思绪。绪易泡在温泉里,打电话给温闯。听见电话那头的麻将声和电视里拜年的贺词,绪易颇觉得欣慰,他问:“你最近过得好吗?”   温闯大大咧咧地答:“我很好啊!”   绪易又说:“希望你过得开心,天冷了不要冻着了。”   温闯不明白绪易为什么对他说这些,还是笑呵呵地说自己穿的多着呢。   度假山庄的餐厅里有棵假树,食客可以在它的叶片上留下一句话。绪易写的是:你我本没有交集,如今更是连你的最后一点联络也失去。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或是一切社会中代表一个人身份的特定符号。我只听过他的声音。”绪易对田秘书这么说的时候底气十足,完全不觉得自己在为难别人。田秘书给擦着汗的侦探倒茶,好不容易听到下一句。   “有他的照片,戴着帽子和口罩。”   侦探拿着这张照片,猛地发现是个男的,屁股不由得离老板反方向挪了挪,秉持着对特殊群体的尊重才没有表现得太明显。绪易也不讶异于他的反应,继续道:   “从手头寥寥的资料,我知道他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之前漫展的赞助商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我要到了他曾经用过的手机号,也不是实名注册的。”   侦探叹了口气,这可无从查起啊。   三个人一起沉思,田秘书突然建议,要不要从别的人身上当作突破口来调查。也就是第一个在网络上爆料圣徒黑历史的女人。她的微博里充斥着圣徒与各种女孩交往劈腿的证据,不露脸的合影上,圣徒穿着出现在漫展现场的衣服,手背上同一个位置的痣也出卖了他。而她自己的个人信息则掩藏得很好。侦探不死心地翻找,在几千条微博评论里发现了疑似是认识她的人,又将那个人所有的关系网研究个遍。一连串连锁反应地调查,层层分析,抽丝剥茧。侦探指着婚礼合影上站在最角落的伴娘,告诉绪易她很可能就是爆料者。   看到照片时,绪易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见过她,一时记不起究竟是在哪里。 第6章 你的名字   私家侦探最终没有帮助绪易找到圣徒,绪易才发现原来钱真的不是万能的。   随着时间流逝,除了心酸和失望之外,更多是担心。   圣徒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唱歌。   绪易记得一段圣徒在频道里和朋友们闲聊的录音,当时有个人吹捧圣徒粉丝多,圣徒谦虚地说承蒙大家的厚爱,那人又说:“我认识圣徒好几年了,这家伙所有的精力都用来钻研怎么唱歌,粉丝能不多吗?没有什么事情是有天赋就能做好的。”   过了几个月的沉淀,网络上记得圣徒的人不多了,可是时不时还会有人出现,将他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一次,表示绝不接受圣徒再回来唱歌,一个品行有缺陷的人没有资格唱歌给大家听。圣徒在漫天骂声中选择了逃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回来东山再起。   让一个人此生不能再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无异于折断他的翅。绪易焦虑地想着:   我们的关系就止于此吗?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四月份的一天温闯激动地给绪易发消息,说道:“易哥,我终于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声音真面目了!”   绪易手指颤抖着点进发过来的链接,那边却显示是一个女生,叫做阿南。还能看到她的照片,漂亮而气质出众,眼角有颗泪痣。   当初绪易发给温闯鉴定的那首歌是一首英文合唱。   圣徒有一些与女歌手合作的翻唱,他的歌声大多维护着女声,既温柔又有穿透力,甘愿做配角为对方和音。其实圣徒在所有合唱里都是这样,明明拥有无人可以超越的高音,偏偏拣一些不出彩的句子,把精彩的副歌部分留给别人,不去争抢风头...绪易很神奇地从歌里听出了圣徒的人品,这也是他欣赏的一部分。   唯独那首英文合唱例外。男女声之间势均力敌,并没有哪一方谦让。   温闯向绪易揭秘:这首歌并不是合唱,而是同一个人用两种声音分别扮作男女来唱。所以擅长反串的阿南被人们叫做大神。就在今天神隐的阿南在主页公开了自己的照片。温闯将阿南视为女神,同时他记起绪易也喜欢阿南的男声,连忙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绪易知道自己闹了超级大乌龙,圣徒的主页最多时有一百多首歌,他当初发给温闯鉴定的那首偏偏不是圣徒唱的。   圣徒的声音和阿南的男声称不上多像,只因为男声部分只有寥寥几句,又是英文歌,没办法从一些字眼区分发音习惯,所以他认错了。阿南是圣徒的偶像,他就把这首喜欢的歌放在了自己的主页上。   一团乱麻一旦找到了线头,后面也将迎刃而解。绪易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想起了那个爆料者是谁——在某个昏黄的弄堂口,她紧张而谦卑地站在路灯下,她伸手挽留着一个人,那是王覃。   绪易想起同样消失好久的王覃,王覃在绪易记忆中最后一个镜头,他站在天桥上,朝着下方望去。那一天正好就是圣徒开始消失的同一天,他那时候明明是想要从天桥上跳下去。   真相让绪易如此地难以接受,他粗重地喘息着,感到胸膛压抑不能呼吸。   绪易打开微信,一直翻到W才找到了通讯录末尾的王覃。王覃在二月份末发了一张照片,是午夜的操场。   绪易知道那个操场。   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时就去那个操场跑步。就在二月份末,从来不在微博上说话的绪易第一次试着发了条微博,并且大胆地,也可以说是赌气般地艾特了头像变成空白很久的圣徒。绪易的微博头像还是默认头像,图片是空无一人的操场,对圣徒说的内容是:   我就在这里等你归来。   绪易小小的不知名微博在发完这条之后就被辱骂的私信塞满了。都说他是圣徒的走狗,应该跟着圣徒一起去死。绪易当时难过了许久,他对别人骂自己的话毫无知觉,一旦想到圣徒收到的私信也许是自己的一万倍,他替圣徒感到心痛。   原来他看到了那条微博,还特地去了那个操场。绪易并没有查看朋友圈的习惯,如此错过了。   王覃并不知道那个忠实的粉丝是绪易,绪易也不知道自己追随的偶像是王覃。   王覃在事业受挫之后跌入了谷底,他回老家躲了一段时间。大龄未婚,无业游民,过完年被父母撵出家门,他又回到了城市,在城郊结合部租了个小窝。   对于网上那些传言,他觉得很冤枉。王覃私生活虽然乱,但是绝对不会碰自己的粉丝,这是底线。   只有那么几个私生粉,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他住的地方,三天两头过来骚扰。所以王覃就把她们当做空气。   这次就是其中一个女的爆出来的。   至于别的指责——贿赂评委,当时评委被所有的选手贿赂一遍,结果排名还是按照真实水平来的。抄袭原创,他只是个唱歌的,并不知道自己买下来的词曲是抄袭作品。私生活混乱这条,他常年混迹夜店赚钱,没有几个女朋友才是“那里”有问题。   可是这些解释除了对空气说,没有任何人愿意听。   王覃躲在自己的小窝里,他在那么拮据的条件下依然买了套新的设备,在拒不外出的五个月,靠着录歌给自己听来排解抑郁。遗憾的是圣徒这个名字臭了,再也没有人愿意为他修音,听起来有那么点不完美。   王覃在二月份末出了次门。他先去了自己的粉丝给他拍的操场,然后情不自禁又走向了夜店。以前他为未来打算兢兢业业地工作存钱,是个在夜店打工的。现在遭受打击后变得今朝有酒今朝醉。于是在他潇洒完走出夜店时,口袋里就装了一包“东西”。   “就是这里。”房东对绪易说,“他肯定就在里面,我没见过这年轻人出门。”   绪易靠着自己的钱和手段查到了王覃的窝点。   绪易望着那扇白色的门,听到房东的话就足以让他心脏整个揪紧。绪易小心地敲了敲门,那边停顿了很久,跟着传来一个绪易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是非常惊恐的语调。   “谁?”   被私生粉狠狠咬了一口的王覃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他不敢置信自己龟缩了那么久,只有迫不得已要买那个“东西”时才会在晚上出门,竟然还能被人找到。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自己的落足之地。   跟着他又想到一个更可怕的可能,自己是不是被“朝阳群众”举报了。这下真的全完了。   其实王覃的精神状况已经很不正常了,他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我是绪易。”   王覃打开一条门缝,问:“是温娴撺掇你来的?我跟她说了好多次,真的不缺钱,怎么那么倔。”   是活的圣徒,当着绪易的面说话的圣徒。绪易第一反应是想拿录音笔把他说的所有废话都录下来,生怕一点点声音流失了。   “易哥,你请回吧。”王覃还记得两人在医院的点滴。   他在喊自己名字。   绪易一下子回到在粉丝四群的时光,鲜少互动的自己有时候被那群姑娘调戏,圣徒就替他找台阶下,会说:你们别欺负折多。   绪易毫不遮掩地自曝身份:“我是四群的折多。”   王覃的表情很是精彩,他纠结了半天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覃并不在乎绪易背地里调查自己,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维护在粉丝面前的形象。   “我家这么邋遢,好久没收拾了...进来坐。”他一边把绪易让进来,一边开始捡沙发上散落的袜子,绪易也跟着他后面帮他收拾。眼看就要发现沙发夹缝里的东西,王覃大喊一声。   绪易一脸痴迷地想:王覃连鬼叫都那么好听。   看到录音设备,绪易知道王覃还在唱歌。五个月能唱多少首新歌?他就像饿疯了的饿死鬼一样,猛地发现眼前有座粮仓。   绪易并没有去提这件事,而是问王覃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王覃自嘲地笑了笑。   绪易像是有一种令人心安的魔力,一步步引导着王覃吐露心中的话。王覃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一讲给绪易听。他说到过年时在家里收到很多粉丝祝福他新年快乐的私信,脸上挂着一抹笑意。那其中也有绪易发的消息,但是绪易运气不好,永远都是“未读”状态。   两人一边交谈,绪易坐在那里,眼神心不在焉地往电脑那边飘。王覃一开口又马上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眼睛都不眨地听着王覃说话。   王覃看到他那么在意那边的设备,就善解人意地问:“你想听吗?”   又一笔带过地说:“不过没有后期,效果不太好。”   这对绪易来说无异于灾年开仓放粮。 第7章 救赎   7   王覃把这五个月从未公开过的二十多首歌放在U盘里,送给绪易一份。对他来说绪易不仅是粉丝,也是曾经于患难时帮助过自己的朋友。   得到这份礼物的绪易生怕自己保管不当,思来想去最后锁进了保险箱。而很久之前那瓶从田秘书处转让来的香水,被他专门打了个奢侈的木柜,占据了整面墙却只有中心一格,供佛像一般供着它。   绪易是真的想捞一把王覃。同时还要保持分寸,不能伤了他的自尊,不能让他感到为难。   用非法手段找到他的住址已经是非常失礼的举动,是王覃脾气好才没有责怪半分。   绪易绞尽脑汁地找奇怪的理由联系王覃。   “王覃,我的司机跑路了,现在我在一个偏远的地方还迷路了,可以来帮帮我吗?”   像个蝙蝠那样穴居的王覃,大白天根本没有出门的打算。过大的心理压力,令他对暴露在大庭广众的视野里感到恐惧,他害怕看到街上人们的眼睛,似乎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他正要退缩的时候就想起绪易是怎么风尘仆仆地去夜店接自己。义气两个大字最终战胜了恐惧,王覃出门了。他租了辆车就往绪易说的位置开去。   在王覃的想象中,绪易的车没油了停在国道边,司机说去服务区找人帮忙结果半路被拐卖到农村,剩下可怜巴巴的绪易一个人待在车里不知所措...   王覃路过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加油站,撞见一个面熟的男人正站在路边悠闲地玩手机。直觉告诉王覃,那个人就是绪易的司机,虽然他只见过一面。王覃十分恼怒,绪易被丢在车里眼巴巴地等到望眼欲穿,这家伙还在磨蹭。   王覃摇下车窗喊他:“你怎么不去找易哥?”   司机不记得王覃了,张嘴就接,一下子把绪易给出卖了:“是老板让我待在这里的!”   王覃满脑袋问号。   等他在国道边找着绪易,对方从车里看自己的瞬间眼睛里亮晶晶的,看得出来绪易是真的很高兴。   王覃问:“你司机呢?”   “跑路了。”绪易面不改色地撒谎,顺便用王覃看不见的小动作给司机发消息,再抬起脸时三分哀戚七分委屈,目光如秋水,“只有你能帮我。”   王覃被他这么柔软的眼神看得没了脾气,也不去揭穿。王覃正建议绪易给保险公司打个电话,绪易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好像是刻意说给王覃听的:“等会就送油来?知道了。”   绪易把自己的车丢给司机,名正言顺就上了王覃租来的比亚迪。心情舒畅地说:“我知道附近有个农家乐,我们过去吃饭吧。”   到了地方哪里是农家乐,根本就是富豪才交得起会费的私人山庄。绪易带着王覃先去吃饭,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落地玻璃窗里映着他们面对面的身影,有现场钢琴和小提琴,演奏着王覃最喜欢的法国抒情天后的歌。   王覃支着脑袋安宁地听着,闭目养神。他闭上眼睛时,绪易可以清楚看见他眼睛下方的青色,而当他睁开眼睛,绪易的目光已经落在别的地方。   “我很喜欢这首歌。”王覃说。   “是这家餐厅的荣幸。”绪易说。假装这是一次完美的巧合。   事实上绪易记得关于圣徒的每一件事情。他反复听着那些圣徒在频道里与人聊天时的录音,还有平时在粉丝群里说的话,只要是圣徒提到过的,绪易就认真记下来。   王覃的胃口很差,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绪易就让厨师把西餐撤走,换成养胃的粥端上来,王覃才好歹喝下去一些。   绪易让王覃吃完去泡一泡温泉。晚上又给王覃单独开好房间。   王覃凝视着窗外,风景尽收眼底,山庄的湖畔在夜色中像一块蓝色宝石,令他感到心神平静。   两人一起从山庄回来,王覃顺道去还车点还车。还要再刷两千的违章保证金,王覃的信用卡一下子刷爆了。绪易就站出来说:“你是帮我的忙,我出。”   他把卡硬塞到王覃手里,告诉他密码是710626。   后四位是王覃的生日,他难免多想了一下,但是前面的71王覃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只能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绪易三天两头就给王覃打电话。第一次是说自己钥匙丢了进不去家门,让王覃帮他回忆可能丢在哪里。   王覃询问他去过哪些地方,一条一条帮他分析。绪易是如此地迷恋王覃的声音,静静听着电话里那人絮絮叨叨,自言自语地推断着钥匙去向。   第二次绪易说公司开展会缺人手,硬是把王覃叫来,换上工作西服,让王覃陪着忙前忙后。王覃记性和应变能力都挺不错的,一天下来帮绪易挡了不少琐碎的事情,也没少跑腿。累得满头大汗却很充实。晚上绪易少不了好好地酬谢王覃,请他吃饭,按照私人助理的最高按次收费标准,给王覃开工资。王覃吃的仍然不多,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比躲在出租屋里时开朗。   后面几次绪易找的借口越来越随便:想去跑步没有同伴,菜点太多了吃不完,快递太重搬不上楼,一个人害怕看牙医......几乎把三十年来肚子里的坏水都用来编造联系王覃的理由。   两个人变得越来越亲近,就像亲兄弟那么形影不离的。   就在绪易以为王覃会这样慢慢走出曾经的阴霾,被他带入生活的正轨时,王覃再次失踪了。   王覃在夜店里买醉。   自从和绪易交朋友,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碰那个东西了。很多人都说他玩的那个东西,身体成瘾性是很小的。可是没有人抵得过那种心瘾。   有人用暗号邀请他,王覃差点就跟着走了,可是脑子里就闪过绪易淡淡的笑脸,说着“你做得很好”,“多亏了你”。王覃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堂堂正正地去做一个人,抬脚就想离开。   “王覃?”   有个女声喊住了他。   王覃不用回头,也不想回头,他知道那是谁。   “对不起王覃,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把你害成这样......”她脸上挂着泪痕,嗫喏着朝王覃扑了过来。王覃垂下了眼睛,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慢慢拉下她的手。   王覃整夜整夜地做着噩梦,一次次将他拉回到五个多月前。数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催促着让他赶紧去死,让他下地狱。王覃害怕地捂住耳朵,那种一夜之间从高处狠狠摔下,从万人拥护变得一无所有的反差剧烈地折磨着他。   绪易发疯地找遍了所有王覃可能去的地方。最后是在王覃老家旧宅子的顶层仓库里才找到人。   只有躲在这里,隔绝城市里的环境,王覃才能彻底斩断自己对那个的欲望。千里迢迢赶来的绪易走进这栋鬼气森森的房子,看到王覃的身体因为戒断反应而痉挛,在梦中呓语。   绪易喊了一声王覃,对方惊恐万状地睁开眼睛。   王覃的嗓子是哑的。唱高音本来就很伤嗓子,稍微有点小病就会干涩到完全讲不出话来。他用溢满血丝的眼睛对绪易说着:出去。   绪易只能耐心地解释,自己为了确认他的安全而来,并没有恶意。   听说绪易是为了自己赶来,缩在地上的王覃抬起手,寻求帮助一样握住了绪易的手。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俯身,让绪易想起那副著名的油画《创造亚当》。朝自己伸出手的王覃需要出路。正如初来人间,对所有未知一切感到茫然和悲伤的亚当,向主神渴求着灵魂。   绪易又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对,因为王覃才是自己的主神。   老楼的楼顶肮脏潮湿,驻扎着很多老鼠。绪易把那些老鼠都赶跑,找来干净被子让王覃躺着,靠在自己的腿上。这一夜王覃耳朵里再没有小动物啮咬东西的声音,都是绪易在心疼地呼唤他的名字。 第8章 救赎二   农村一大早的鸡叫声把王覃吵醒了,他醒来一看,好家伙,自己正脸朝下趴在绪易怀里。   两人手还牵着。   吊儿郎当的王覃脸皮却薄,连忙先把手抽出来,闭着眼睛的绪易蹙了眉头,一副失落之情,看上去像是最喜欢的什么宝贝被人抽走了一样。   趁着机会仔细看看这个绪易,长得特别好,白皙秀气,眉眼有股英挺之气。戴上眼镜时多了一份领导者的威压。身上有种很淡的香水味。王覃怀疑这是令自己感到安心的源头。   绪易因为王覃把手抽走,没多久就跟着醒了过来。他在眼前到处搜寻,除了一堆发霉的木材和积灰的书籍,什么都没了,王覃跑了。   他低下头茫然地思考,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引起了王覃的反感。绪易又开始用那一套说辞说服自己,他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自己永远别想追逐上王覃的脚步,王覃的心里只有音乐......   可是无法阻止自己去担心王覃......   忽然之间整个世界不再有那个人的消息,失而复得又再度失去,绪易才会急于寻找他的下落。去了很多地方,最后抱着一线希望才来这里,还是因为记起圣徒曾聊起小时候一犯错就躲进楼顶仓库里跟老爸玩捉迷藏的事。查了王覃的档案,找到这个小村。村里的人都姓王,绪易四处打听才找到他们家,翻进这栋鬼屋的阳台费了他不少力气,差点从二楼摔下去。   想着想着,这位精英不可避免地感到委屈,眼里堆积着泪光。   “易哥?”   王覃溜下楼给自己换衣服去了,免得在绪易面前像个要饭的。他顺便用缸里的米煮了碗稀饭端上来。这是刚回这里时买的米,这几天都靠吃这个活下去。绪易连忙扭过头去,眨了眨眼眶。   “你在这里只吃这个吗?”绪易问。他的话里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担心这东西没有营养。   王覃不好意思地说:“没心情做饭,家里没菜。”   他看到绪易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站起来,跃跃欲试,不禁问:“你不会想在这里开火吧?”   绪易开玩笑说:“这可是正经的农家乐。”   这栋老房子很久没住过人了,厨房的设施也非常古旧,除了王覃煮稀饭用的电饭煲,就是一口灶台和大铁锅。   绪易指挥王覃去买点菜回来。这样有意无意地让王覃多出门,与人交流沟通,别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王覃把买回来的菜放在灶台上,挽起袖子准备干活。绪易已经把灶台点了起来,一边用报纸扇着烟,一边扭过头来,随和地笑了笑说:“去外面等着吃吧。”   王覃再傻也看出来绪易对自己不一般了。   他靠在门外看着低头切菜的大老板。要不说王覃是个实打实的登徒浪子,他忽然想起自己那条绝不对粉丝下手的原则。能不能改一改,比如女粉丝不行,男的其实可以?   虽然王覃从来没跟男的搞过。在他以前的圈子里,很多人都是男女通吃的,尤其是绪易这种,多少苍蝇想叮上一口。   绪易还不知道王覃在暗地里净琢磨这些乌七八糟的。   等菜炒好端出来,卖相不错,色泽鲜艳,就连简单的黄瓜段都被用心摆成顺时针一圈。   两人夹菜的手碰到一起,王覃才发现绪易是左撇子,仰起脸傻呵呵地冲他笑。找着话题问:“温娴最近怎么样,上次听她说做模特兼职去了。”   绪易很久没见过她了,就说下次看见温闯的时候顺便问一问。   “我以为你俩还联系着呢...”   “我是自己找过来的。”   王覃感叹了一下:“你真的很神通广大。”   绪易知道自己背地里调查王覃的事情没完,放下筷子一脸凝重地抬起头,准备老实认罪。却听到王覃说:“他们都觉得我是垃圾,只有你把我当人看...”   王覃带着绪易又在村子里转了圈,他们村就那么几步路,一条河,一座祠堂,一条街。王覃酝酿着怎么把绪易客气地请回去,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因为他只有白天像个人,到了晚上就像只鬼。   简单的环形路线他们走了好几遍,到了弄堂口的时候,忽然有个红色的影子从墙边一下子飞到了两人后面。吓得王覃整个人失了魂,额头的冷汗开了水阀往下淌,整张脸瞬间变得汗津津的。绪易往后看去发现那是个破掉的塑料袋,居然能把人吓成这样。   王覃跟绪易老实交代,在夜店沾上了不好的东西,来乡下是为了戒掉它。加上睡眠情况不太好,整个人变得神经质,最严重的时候在夜里睁着眼睛能看到伸着长舌头的鬼影在朝自己扑过来。绪易听后更加不愿离开,耍赖说要在这村子里修养一阵子。   绪易打了个电话之后,就拉着王覃去杂货店,买两根鱼竿和鱼饵,下河钓鱼。王覃对这种老年人的爱好不感兴趣,倒是跟在河边嬉闹的小孩子们玩得很愉快。小孩子们分成两拨比赛,扳手劲,斗鸡,抓人,抓小鸡,只要王覃待在哪个组,哪个组准嬴,令他成了抢手货,被轮着扯来扯去。再看绪易,不管他们闹得再凶猛,我自岿然不动。他时不时要接几个电话处理公务,三心二意地最后半条鱼也没钓上来。   晚上他们在村子的小酒馆里吃饭,王覃虽然回来好些天了,这是第一次正经在村里露脸。有人问他的父母近况,还有问他孩子几岁的。王覃哭笑不得地说自己还没结婚。   “那对象总谈了吧?”热心的大妈问。   王覃赶紧去看绪易,斟酌他的神情再来回答。   绪易使了个坏答:“是我——认识的人。”   绪易上午用电话吩咐手下人买了新家具,这么快就送到了村里。货车就在王覃家门口等着。两人从小酒馆回来,送货员帮着把新的沙发和床都抬到楼上去。王覃本来还想着把绪易打发到镇上招待所,这下也泡汤了。此外还有空调,厨房电器,一并安装好。王覃不由问:“这是家电下乡吗?”   绪易理直气壮地说:“我在这里住当然要舒服点。”   王覃让绪易搬出去的时候记得把这些电器家具也带走,或者折价卖给自己。   果然王覃到了晚上开始梦游。   他们分别睡在二楼的两间卧室,半夜绪易听到声响走出房间,看到王覃就直挺挺地站在楼梯口,望着下方。   那种英勇就义的姿势就跟他站在天桥时一模一样,绪易连拖带拽才把想往下跳的王覃拉回来,按在床上。王覃一整晚要闹好几次,稍没留意就从房间里跑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王覃那个瘾犯了,浑身打着摆子。他模糊的意识觉得这是某种上天的惩罚,所以想躲到楼顶的仓库里去,涕泗横流地在地上爬。绪易看到他哭,一下子抱住了王覃,在耳边安抚地说着别怕。   接下来几天王覃的状态越来越差,连人都认不得了。   绪易将他从农村带回去,预约本地最专业的心理医生。白天陪着王覃跟医生聊天,晚上全程在床边照看。王覃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闹得更厉害。他分不清梦境与真实,动不动就说绪易这个站在眼前的大活人是鬼魂假扮的。   绪易工作也不要了,专心在家里陪着王覃,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9章 救赎三   9救赎三   一个好端端喜欢唱歌的人,就这么被击垮疯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王覃在老家的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他父母那里,电话直接打到王覃手机上。绪易只好在两位老人质疑的问话里答应见他们一面。当然不能让王覃父母看到儿子这副样子,只能绪易一个人出门。   王覃这几天打了镇定剂,绪易刚刚松了口气。给王覃点了几个酒楼的菜,哄着他吃了点。为了以防万一,绪易把家里一切有安全隐患的东西都扔了,门窗也锁死。临出门仍然不放心,蹲在睡着的王覃跟前看了半天。还留了张叮嘱他等自己回来的字条。   咖啡厅里,大老远赶来的王覃父母看到绪易是个体面人,相由心生,一下子没了电话里那种敌意。两人询问起王覃的情况,绪易说他事业遇到一些挫折,才回村里躲了几天。现在没脸见二老,所以没过来。   又拿出鼓囊囊的信封,说是王覃让自己捎过来的,以前存下来的私房钱。   自己儿子那个德行父母还能不清楚,王覃从来就没有存下来钱。他最红的时候跑线下活动赚得盆满钵满,给二老还完房贷也不剩下什么了。两人都是特别本分的下岗职工,推拒着不肯收下信封,心里对绪易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绪易赶着回去看着王覃,找了司机过来陪着二老在城里转转,订好住的地方。约好明天亲自送他们去机场。   他回到车上才惊觉自己手心都湿透了。究竟是因为骗人心虚还是因为面对的是王覃的父母?   王覃在家待着也不老实,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就把剩菜放微波炉里热了热。他俩都不知道那盘蘑菇是必须炒熟食用的。用微波炉加热不够彻底,吃下便有致幻作用。绪易一进门,就被王覃紧紧抱住。他的眼前都是闪闪发光的线条,绪易的头上还有小孩儿在蹦来蹦去。   看着王覃神志不清的样子,绪易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   绪易带王覃看了不少精神科医生,诊断结果都是应激性精神分裂。唯独有个老医生建议王覃去做一下脑部CT检查。有的人脑子里长了东西病变就会影响这个人的心智。   CT结果出来,王覃脑子里真的有个良性的囊肿,需要做手术切除。王覃终于有救了,绪易高兴地牵着他去找老医生,当着许多人的面就跪下来致谢。王覃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也学着一起跪,老医生头都大了,都不知道该先扶哪一个。   做手术的事情同样瞒着王覃的父母。   还好现在科学发展飞快,囊肿可以通过微创手术切除,不是绪易想象中那么吓人的开颅。   到了手术那天早上,医生告诉绪易要把病人的头发洗干净。绪易就把王覃带到卫生间里,调好温水给他洗头,一边哄着王覃说:“等会给你打一针,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本来已经哄得好好的,当王覃被几个白衣大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仍然惊慌失措,害怕地大喊了一声。绪易本来偷偷站在病房外面,从门外闯了进来。王覃抓住绪易的手才有了安全感,推车穿过王覃眼中危险的走廊,到了手术室绪易不能再往前了,只好一狠心松了手扭头就走。   手术之后王覃慢慢地清醒过来,正好是半夜。看到绪易正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里,趴在床边,凌乱的黑发散在枕头上,面朝他睡得深沉。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放在两人中间。   王覃喊了声哥,绪易坐起来问他伤口疼不疼?王覃抬手把他弄乱的头发都拂回来,手感不错,错乱地像在捋几年前养的那只金毛。   绪易一天二十四小时地耗在医院里,公司被抛诸脑后,就这么守着王覃。一大早王覃看到绪易高高的个头,趴在窗口那里拼命作揖。就喊了声哥,问他在干吗?   耳边从楼下传来的戏曲声停了下来,原来绪易是担心老太太们的广播吵到了自己。   眼看这么个大老板为了自己的事情向别人低三下四,王覃心里不是个滋味。   足足过了十天才拆线,很幸运地没有感染。还要留在医院做后续治疗和观察。后来护工有天有急事没来,绪易就自己打水给王覃洗脸洗脚。   王覃感动得有点想哭,心里说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绪易。   康复出院那天,绪易说要庆祝一下,直接带着王覃就奔机场去了。他们在医院待着特别无聊的时候就一起上网刷微博,看到有个特别出名的小岛,王覃说真漂亮好想去看看。绪易这次买的就是去那里的双人机票。   王覃是赶鸭子上架被绪易拉着去的。   坐完飞机又要坐船,终于到了岛上。   很多人都是冲着去海里浮潜去的,偏偏王覃头部才做过手术不能下水,等于白来了。   王覃只能躺在沙滩椅上,借来别人的相机眼馋地翻着他们拍的水下珊瑚礁。绪易也陪着王覃不去下水,在旁边晒太阳。王覃捧着相机,笑眯眯地冲旁边说:“我们去那边,我给你拍张照吧!”   绪易穿着大裤衩和短袖,赤脚站在白色的桥上,跟平时看起来很不一样。背后海天交接的地方有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整个画面里纯净得只有蓝色与白色。绪易好歹也是上过商业杂志的人,在王覃的镜头前一下子慌了手脚。像平时拍照那样双手插在兜里显得冷漠,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太过官方,最后干脆比了个耶的手势,被王覃笑了半天。   “哈哈哈,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   无处安放的手又插回兜里,不满地望着镜头,嘴巴还有点撅起来。最终绪易被王覃拍进照片里就是这副闹别扭的样子。   王覃在他的微博上发了一张照片,是夕阳下海边的餐桌,桌上摆着两杯果汁。远处的海上有两条船,慢慢地驶过镜头。还艾特了一下绪易那个小小的微博。   一下子那么多消息轰炸着两人的手机,绪易问:“你不怕网友吗?”   王覃反问:“不是还有你陪我挨骂吗?”   但是事实出乎他们的意料,王覃得到的留言都是在庆祝圣徒的回归,叫他好好游玩放松心情。而绪易收到的都是私信,许多人问他与圣徒是什么关系,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绪易镜片后面的眼神很是得意,王覃凑过来看,他就把手机收起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10章 关系   两人一起从海岛回来后,关系突飞猛进。现在绪易不用拿各种蹩脚理由倒贴王覃,王覃自己就会找绪易。今天王覃又去面试找了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就给绪易打电话。   易老板难得回趟公司开了个股东大会,却是要把自己的一些股份转让出去。   绪易是跟他的大学同学加上几个长辈一起创的业。   他这样毫无理由地出让股份,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人怀疑他是不是收到了什么风声准备撇下大家了。会议室里众人互相争吵,指桑骂槐,元老抄起保暖杯就往给绪易圆场的副总头上砸,副总直往老板背后躲。   场面正尴尬,王覃就在这时候打来了,绪易撂下一大帮人就出来接王覃。   王覃在网吧等绪易,旁边的袋子里装着绪易的相机,里面存着海岛拍的照片。玩游戏时他操作鼠标的手往旁边一动,撞翻了桌边的饮料杯,奶茶里还加了那么多料,洒进袋子里到处都是。   王覃捞出光荣牺牲的相机刚准备擦,绪易就找进来了,而且一看表情就是正在气头上。   虽然绪易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冷不热板着个脸,仔细看有细微的不同。眉毛微微皱着等于生气,眉毛挑起表示高兴,嘴角噙着笑有时候并不是真的笑,而是一种嘲讽。摸透了这个规律的王覃当然不会去触绪易的霉头,赶紧把刚才干的坏事交代了。   “对不起,不小心给撒了......”   绪易问:“烫着了吗?”   “没有。”   “我再去买一杯。坐到旁边干净的座位去。”   王覃看他好像没发现自己相机上面正有不明液体滴滴嗒嗒地往下掉,连忙举起来给绪易展示。绪易这才明白过来,看他那么紧张这东西,就笑了下说:“不用管它,照片我已经存过档了。”   绪易把他仅有的温柔全部给王覃了,面对其他所有的人,就像个机器人那么冷漠。   等奶茶买回来,王覃还在试图用纸巾抢救相机。绪易看到屏幕上王覃之前玩的在线射击游戏,弹出来被踢出队伍的提示,看来是离开电脑太久而被队友举报。他提醒了下王覃,后者惊呼一声糟了,痛心地握回鼠标点来点去。   因为要把优胜率刷回去,绪易硬着头皮陪王覃玩游戏。   游戏画面中两个人并排背着枪小跑着,王覃看到绪易不怎么认路,像是第一次玩这个脍炙人口的游戏。还好奇地问:“你的公司不就是做人工智能那块的吗,手底下都是程序员,为什么你不玩游戏?”   绪易反问:“卖煎饼的会吃煎饼吗?”   他俩在仓库里遇到另一支敌方队伍,对面有人开语音,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女性玩家。她是个新手,想让王覃照应下别开枪。王覃绅士地答应了,也开了语音随便与她聊了几句,她的其他队友则蹲在仓库各处忙着捡装备。   不声不响的绪易三枪就把她后边的队友全给崩了。   妹子开始往外逃,绪易才放下了指着王覃的瞄准镜。   王覃张大嘴都懵了,心说这家伙是扮猪吃老虎啊!他一点也没考虑究竟是什么惹毛了绪易。   王覃说要把相机带回去用吹风机弄干晾着。两人就在超市买了些蔬菜,回了绪易的家。   宽阔,明亮,一尘不染。在他家里参观了一圈,王覃如此评价。犹如在他心里对绪易的评价。   由于一个人住,绪易家显得空落落的,有些清冷,装修只用了银灰两色。虽然王覃手术前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的记忆混乱,这里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印象。   从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附近只有三两独幢建筑,视野很广阔。王覃走到窗边,他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所小学,橡胶跑道和草坪上一团团人群正在挪动,下意识地合拢了落地窗的窗帘。   绪易倚在门边看着他,光影为王覃的侧面勾勒出发光的轮廓,身影模糊的边缘渲染成了水彩画。   一眨眼,遮光窗帘被拉上,他又融进房间的黑暗里。   绪易把身旁的落地灯打开,窗边的剪影重新映入眼里。   王覃发现了那个设计独特的酒柜,问绪易怎么中间那格是空的?他走进绪易的书房,拿起桌上的一瓶香水,惊奇道:“你还有这个?女朋友的?”   绪易看着他,问:“你对你的粉丝就这么不上心?”   王覃努力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这瓶是自己出去旅游的时候买给粉丝的儿童节礼物。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默契,他几乎都要忘记绪易是自己的粉丝这件事。   王覃没皮没脸地说:“易哥,我想吃你做的菜。”   绪易挑眉问:“我以为你买菜是要露一手?”   虽然嘴上挤兑王覃,绪易还是提着袋子进了厨房。   王覃把相机吹干后分解晾在窗台上,就进书房玩电脑。他发现书柜的角落有一些正版游戏碟,拣出一张潜行游戏开始玩。玩通前四关用去半小时,他突然发现在游戏中可以看到玩家最高纪录,第四关只用了一分钟。而且是在地狱难度的前提下获得了最完美的评分,王覃之前玩的只是简单难度。   一分钟?除非是个记忆力超群的人,能够把整个游戏地图背下来,对任何时间方位出现的敌人了如执掌,再加上顶级的操作,才能做到极速通关。   吃饭的时候王覃怀着敬畏问:“书房那些游戏你都玩过吗?”   “上大学玩的。”   难道绪易是武侠小说里深藏不露的扫地僧?   桌上的菜明明都是王覃喜欢的,他却扒拉着白饭心里打着小算盘,两人的关系也到该进一步的时候了。   绪易看着王覃美滋滋地往桌上摆酒,说要来拼酒。得比划点什么来罚酒,既然玩电脑游戏只有被绪易压制的份,王覃就说不如玩那个很火的猜拳游戏吧!   绪易不知道什么是猜拳游戏,王覃给他播放视频,有对情侣面对面猜拳,男的赢了吧唧一口亲在女的嘴唇上,输了则要挨巴掌。   王覃解释完,盯着绪易不自觉舔了舔嘴唇。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小动作。   绪易说:“这里没女的,那我们互相扇吧。”   一开始连着出了几次一样的,两人都笑了。忽然王覃赢了。   只见输家给自己倒了杯酒仰脖喝光,王覃伸出手,绪易乖乖等着挨打。结果啪地一声,王覃把手收回来打自己脸上了,坦率地说:“我舍不得打你。”   而当王覃输的时候,绪易只是凝视着他。   王覃等了半天没有巴掌,当然也没有亲嘴,底气不足,只能不停地往嘴里猛灌。   王覃喝大了就开始吹牛,他的脸色通红,不时打着酒嗝,唯独那独特的音色没有改变,吐字气息自始至终都很稳。声音里蕴含着难言的魅力,轻轻松松就能征服绪易,随便说什么都像是在撩拨绪易的耳朵。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醉醺醺地在绪易耳边说。   王覃打开一个网页,上面这个人叫作“秦王”,是个配音演员。翻看作品列表,那些夺人眼球的标题让绪易不禁怀疑现在的网络审核是不是越来越松了。   原来圣徒不止唱歌,还兼给一些限制级的广播剧配音。这个秦王就是他的另外一个马甲。绪易看着琳琅满目的内容,每一部都是主角。他到底是怎么完美地在网上精分成两个人的,还都混得挺有名堂。   王覃得意地说:“至今没有人知道我是秦王。”   绪易坏心眼地揪王覃的脸,是不是该说这家伙是个奇才? 第11章 下场   王覃给广播剧配音是个机缘巧合,一开始是网上朋友那里招不着演员,临时帮忙凑人头。几次之后他觉得有意思便一直做了下去。王覃很上道,唱歌和配音是两码事,能每部都挑大梁当主角,必定倾注了百分之百的心血和认真。参与广播剧配音完全没有报酬,他也毫不在乎。   不得不说王覃是个很会隐藏自己的人。   圣徒的声音太具辨识性,很容易会被粉丝认出来。为了避免用来配音的马甲曝光,他颇费了一些心思。   圣徒是南方人,聊天时前后鼻音有些不分。秦王说台词时却用的地道北方口音,字正腔圆。在用秦王这个身份时,剧中人物如果有唱歌戏份,他可以唱得整首都不在调上。谁也不会把五音不全的“秦王”和天资卓越的歌手“圣徒”联系在一起。   王覃醒酒之后一拍脑门,坏菜了!   他的那些配音作品可都是耽美向的!   倒不是王覃是gay,出什么内容都由配音社团决定,主要是这种题材比较受欢迎而已。   而王覃虽然任何大尺度剧本都可以接,唯独一点,他只配攻,不配受。也算是唯一的安慰吧,王覃赶紧想去找绪易解释。他不在家里,王覃就给绪易打电话,支支吾吾说了一大通。   绪易只是恍然大悟地说:“噢,难怪我听了半天没有女主角。”   王覃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问他:“你在干什么?”   “纹身。”   后来王覃再看到绪易,在他身上露出的各个部位扫描也没找着那个纹身。唯独不同的是左手新戴了一枚干净的银色指环。王覃不由得说绪易明着一副禁欲系的样子,其实内心很骚包。   王覃一时找不着合适的工作,绪易让他先到自己公司帮几天忙。绪易的私人秘书几个月前便辞职结婚,他一直没要别的助理。王覃忙前顾后只为易老板一个人服务。温闯也在绪易公司实习呢,看到王覃人模狗样跟在绪易身边,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中午王覃在员工食堂里吃饭的时候,温娴闻着他的味儿就赶过来了,坐到对面质问他这段时间跑哪去了。   王覃叹了口气:“我一老男人,你看上我什么呀。”   温娴气鼓鼓地:“谁说我看上你了?都怪我哥把女朋友带家里耀武扬威,现在爸妈火力全开逼我相亲呢!”   王覃说:“我知道了,你这是饥不择食。”   其实王覃第一次跟绪易见面是温娴牵的线,当时温闯要把绪易介绍给她,她就求王覃假冒男朋友去当挡箭牌。差点被她哥哥用眼神人道毁灭。   “对了,你怎么也来这儿上班了?是易老板让你来的吗?”温娴问。   手上拎着什么东西的绪易忽然出现在员工食堂门口,很多人停下吃饭跟老板打招呼。王覃三两口就把饭扒干净,给温娴说了声朝他走去。嘴边还粘着饭粒的王覃跟绪易说笑,抬脸冲绪易傻乐。绪易拿出买回来的咖啡,手掌试了试温度正好,把吸管扎进去才递给王覃。温娴看着他俩,他们之间的气氛居然给她一种老夫老妻,相敬如宾的感觉。   圣徒只不过在微博更新了一则动态,激怒了爆料他的女人。她又开始在网上不停地咒骂。即便那次无意碰见落魄的王覃,她还哭着向他忏悔过。她私下不止一次发信息质问王覃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王覃觉得她不可理喻又有点可怜,跟她说不通,索性没理了。   绪易问王覃知不知道爆料者的名字?   这姑娘无权无势,王覃不想她被找出来,唯恐绪易做得太绝,瞒着说不知道。   绪易没想到王覃还袒护着这个差点害死他的女人。   还好私家侦探没有辜负绪易的期望,这次把她的老底翻了个底掉,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她的工作单位。同事说她下班就往某某饭店去了。绪易听着私家侦探最新的报告,心里一个咯噔——这是王覃生日宴的位置,她是要去捣乱。   王覃的生日聚会定在一间不错的饭店,来的大多是歌手圈子的人,更习惯于喊他网络上的代号“圣徒”。以前的朋友们看到圣徒最近状态恢复得很好,不仅在网上晒出国游,一问近况还进了大公司工作,又都纷纷联系上了。   王覃已经跟那些夜店里的狐朋狗友彻底断了联系。   酒桌上有人问圣徒,是跟哪个女朋友一起去的马尔代夫?   女朋友这三个字若是用在绪易的身上,还真是既令王覃期待又觉得莫名好笑,连忙让他们别这么喊,慢悠悠地吊人胃口说:“且追着呢。”   当初拉他一起干配音的死党戴小开凑过来耳语:“咱们团队自从没了你,出的新作一部不如一部。你可收收心吧,闹了这么一出还没吃够女人的亏?”   “反正我也不准备再复出。”   “你不唱歌干什么去啊?”戴小开一惊一乍地,“其实...我们听说你被女富婆包养了,不会是真的吧?”   王覃说:“人活一世,谁不是靠自己养老,就连儿女也指望不上,又怎么去指望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包间里的歌手们在给圣徒庆生时,绪易就在停车场不声不响地堵着了她。是那个出现在王覃家楼下的女人,名字叫孟孟,看起来有点拘谨,很难相信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绪易问:“孟小姐打算去哪儿?”   停车场里就他们俩,与陌生男人体力上的差距让孟孟感到害怕,她靠着自己的车戒备地打量着绪易。两个人如同动物世界里狭路相逢的天敌,对峙间绪易的手机响了,里头赫然传来王覃的声音。   “你再不来我们就把肉吃光了啊!”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无声地捧腹大笑,弯下了腰。   绪易面无表情地回答着王覃的废话,三言两语就给挂了,还能听到王覃“喂喂喂”地挽留着这段对话。   “你就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对吗?”孟孟都笑出了眼泪。王覃就是这么个东西,越是爱他迷恋他的,他就越看不上眼。像这样热脸贴冷屁股反而很殷勤。   绪易挑了下眉算是默认,淡淡地接下去说:“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王覃的眼前。”   “好啊,给我一个亿我就离开王覃。”   绪易好笑地说:“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一巴掌扇到绪易的脸上,他没有丝毫反应。明明挨了巴掌的是绪易,哭的却是孟孟。她真的很委屈,好像全世界都在阻碍她去喜欢王覃,喜欢一个人到底有什么错?她大声给自己辩解着:“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故事,我爱他比任何人都要深,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只可惜你的爱让他无福消受。”   绪易拿出手帕像是要给她擦眼泪,孟孟挣扎着打开了他的手。随着叮铃的清脆声响,绪易左手的指环掉落在地上,露出无名指上被遮盖的戒指状纹身。孟孟当然知道那一圈数字是王覃的生日。   “你喜欢他?”   绪易摇了摇头:“我是把他当成我自己。”   孟孟只通过这个纹身就能看到绪易以后的下场。虽然他掩藏得很好,骨子里却跟自己一样可悲——比自己还要可悲,至少自己还敢于承认,他连已经中了王覃的毒都不知道。   这天之后孟孟收下了绪易给的信封,彻底消失在王覃的世界里。   王覃问:“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啊?”   绪易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理所当然地答:“你都把肉吃光了,还给你送什么礼物。”   王覃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等了那么久你都不来。拿着,这是本寿星给你准备的礼物。”   王覃又给男人送香水了,这次是专门为绪易挑选的淡雅香味。   绪易早知道有这一天,当初就该给家里的柜子打两格而不是只留一格。   “是不是很感动?不用谢我,只是因为欠了你一大笔手术费还不上,出于歉意才买的......”王覃到了绪易面前就变得唧唧歪歪的。   之后生日宴的视频就从席上某个歌手那里传到了温闯的手机里。   歌手说:“你知道前段时间被黑粉回踩得很厉害的那个圣徒吗?我们现实聚会,我见着他了,长得还挺帅,难怪能祸害那么多小姑娘......你可别给外人看啊,圣徒从来不曝光真实信息的......”   温闯同样作为网络上的歌手,一直不怎么看好圈子里很火的圣徒。以前圣徒每次发新歌,底下有几千条评论,而他闯入红灯区只有百来条。至于自己没对方出名的原因,温闯认为自己是小众审美,一棵不走寻常路的阆苑奇葩,而圣徒是符合大众审美的烂大街货色。   朋友这么爆料,温闯兴致勃勃地点开视频来看,戴着寿星皇冠灯的王覃出现在画面正中,令温闯整个惊住了。画面里的王覃还在被人追问到底跟包养他的女富婆进展如何,王覃喝大了,不耐烦地说:“大家都是玩玩罢了......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   结尾隐约能听到绪易二字。   温闯很隐晦地提醒绪易要小心点那个王覃,发了一张视频截图算作证据。绪易在乎的重点却是戴着皇冠灯的王覃更显得年纪轻了,难怪他总是一口一个易哥那么理直气壮地叫。 第12章 教徒   绪易终究没藏住自己的秘密,带王覃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他为王覃准备了很久的大礼。   自从带头黑圣徒的账号注销,网上骂圣徒的人也变少了许多。而绪易并不仅仅满足于这样,他正式着手自己的计划,让王覃能够换个身份继续唱歌。   绪易用换购股份的那笔钱去投资了一家传媒公司。   绪易带着王覃去见业界人士,他充满气概的歌声让对方赞不绝口。加上王覃长得还挺讨喜,年纪虽然大点,圈子里谎报年纪的人多了去了。正好当时有个很火的歌唱比赛第二季,他们打算以此作为王覃出道的突破口。   海选舞台上的王覃一点也不怵,评委们暗地里交换着惊艳的眼神。之后地方电视台选取了几段表现比较优秀的选手回放,其中就有王覃。   王覃就这么被推上了荧屏。   直到网上关于这场比赛的娱乐新闻里着重带了王覃名字一笔,王覃才察觉了绪易那天带自己去传媒公司的用意。   他知道绪易在打算什么。抱着玩玩而已的心态去参加比赛,现在变得骑虎难下,尽可能委婉地告诉绪易自己并不想在现实中出名。   绪易说:“我不要你扬名立万,只希望你开心。你最喜欢的就是唱歌,唱下去何尝不可?”   王覃想反驳点什么,绪易就搬出了一条他无法拒绝的理由,“还有很多粉丝在等你。”   圣徒对粉丝总是那么温柔。   每天礼节性地问好,过年过节惦记着准备给粉丝的礼物,永远把叮嘱她们注意安全的话挂在嘴边。最后一次线下活动的时候,有找他签名的粉丝摔倒了,被他扶了起来,后来他还担心了好久,打了不少关心的电话。   绪易看得很清楚,粉丝是王覃的软肋。一旦这么说他就再也不能推脱了。   随着赛事进入全国范围,王覃的名字也响了起来。去超市买个卷纸都能被人认出来。   王覃问绪易接下来的打算。   绪易对他一路过关斩将的晋级毫不意外,惊为天人的音色,扎实的唱功,加上绪易的资金黑幕,绪易甚至连他最终的名次也跟主办方商量好了。他只对王覃说:“你本来就是一块璞玉。”   晋级赛将由电视直播,王覃紧张地跟绪易两人在家里备战。他把选好的曲目唱给绪易听。   王覃不知道绪易去过自己参加的漫展,还耍大牌地说:“这可是我第一次当面给你唱歌,好好听着。”   那首歌从头到尾只有四句歌词,却被王覃悠远的声音唱得跌宕起伏,就像读完了一本很厚的小说,由喜到悲,曲终人散,绪易听得流眼泪了。   王覃倒是第一次看见绪易这么反常的样子。他曾以为绪易是个很厉害的生意人,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离半决赛还有一段准备的时间。   绪易出资,传媒公司负责给王覃包装和接工作。   那段日子王覃开始变得忙碌起来,跟绪易一样忙。要去拍宣传照,要跟着公司安排的老师学这学那,要给动画片唱片尾曲。他在录音棚里的表现堪称完美,本来唱歌就是他的老本行。   当然网上也有一些帖子冒出来,“你们觉不觉得那个歌唱比赛的王覃,声音很像某个退圈的二次元歌手?”   这些帖子刚有苗头就被花钱公关了下去,无影无踪连个水泡也没有。   公司给王覃请了舞蹈老师,等他学出来就直接拉上综艺节目。   王覃的舞蹈水准也就是跟着酒吧舞池的音乐扭两下,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跟得上训练,各种开小差。   在舞蹈训练期间,王覃没事就给绪易打骚扰电话。为了杜绝被认出声音,全程掐着嗓子说话,旁边的老师就斜睨着这幼稚的行为。   “小易易~”   “啪”地挂断。   王覃孜孜不倦地又打了过去,拖长了尾音说:“易老板~”   “王先生有何贵干?”   “好想你。”   声音温柔又真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恋爱的感觉。绪易的脸色红到耳根,却对电话那头冷淡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绪易从外地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来找王覃,看看他的舞蹈学得怎么样了。   老师对绪易说,王覃就是块朽木不可雕也。   绪易看着王覃满头大汗,出去就打了通电话,简洁明了地说:“把王覃的综艺节目推了,违约金我出。”   王覃不用被逼着学跳舞了,公司还给他放了大假。大半夜从公司宿舍里收拾好行李,风尘仆仆来到绪易家门外。拿着绪易给的钥匙,蹑手蹑脚地开了门。   走进玄关能听到里面的放水声,绪易正在洗澡。   王覃下决心要闯进去吓他一大跳,趿拉着拖鞋往浴室走,忽地听见有什么不对劲,怎么还有喘气声和低吟?他以为自己撞见绪易做那个,一下子心里凉了半截。   但是很快他听到了背景音乐的声音,原来这不是现场直播,而是绪易在浴室里播放的录音。他的心头打鼓:我是不是撞到绪易在做某个男人定期都会做的活动了!   绪易整个人都浸在热水里,骨节分明的右手从浴缸边缘放松地垂下,氤氲的水汽让他的脸上布满细汗。   而他的左手隐藏在雪白泡沫中。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绪易没想到王覃会来,睁开眼,那双同样雾气迷离的眼睛立刻被温柔填满,欣然说:“你过来。”   王覃却只是后退:“你......变态,私藏这种小电影就算了,还在家公放?”   绪易听着指责,不急也不恼,只说:“你误会我了。”   “还有什么可误会的,人证,物证俱在,想不到你是这种易老板...”王覃戏瘾大发,手指直颤,痛心疾首地捂着额头。   垂在浴缸边的手拿起了旁边放着的红酒,晃了晃里面的液体,绪易冷笑着说:“你再听听这是什么。”   皮鞭声响起,一个优雅却令人恨得牙痒痒的男声用气音说:“宝贝儿,等着我好好地来疼爱你......”   “这是...秦王?”王覃傻了眼,好不容易逮着绪易干坏事结果还他妈是自己录的广播剧?还他妈是这么尴尬的台词?   “有本事就别把你王覃的名字倒着写,让全国观众都来听听你是怎么调,教别人的。”绪易的讥讽还停顿了半拍。   秦王的角色又在说话了,内容越来越露骨,羞耻地回响在两人中间。王覃用超常发挥的记忆力才回想起这个广播剧,马上调完教完就要开始花样口技了,他赶紧吞吞吐吐地说:“快快快把声音关上,洗完出来。”   其实公司里已经有声音在说他王覃是被投资人包养的空降兵。   拉上浴室的门前,王覃没忘记最后留恋地看一眼绪易的脸。看着就很惹眼,冷酷精英的俊秀外表,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额角垂下半湿的一缕。他经常戴着的无边框眼镜恰到好处地遮住那双桃花眼,散发着禁欲气息,洗澡时终于摘了下来。恍惚间不知道究竟是谁包了谁,谁玩了谁。   王覃不知道怎么地良心发现要给绪易做夜宵。就连下厨的时候嘴里也要飙两句高音,绪易就名正言顺地听着现场版演唱会。   王覃一边把从便利店买来的汤圆下锅,一边问:“你知道为什么元宵节要吃十二粒元宵吗?因为...”   “一年有十二个月,一天有十二个时辰。”   绪易跟着他一字不差地把后面也念了出来。   王覃一愣,绪易笑着说:“你真可爱,去年元宵节也是这么说的。”   “哦。对了,我在粉丝群上传过元宵节祝福...”王覃说不出心里震惊的程度,“你竟然背下来了?”   绪易端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另一人躺在旁边,上半身横在绪易的怀里。燥热的夏夜,屋内冷气适宜。书翻了一页,怀中的人按着手机说:“有个网络投票我得了第一。”   “什么投票?”   “眼睛最会说话,”王覃得意地说,“虽然是在比赛入围的二十个里面选。”   绪易质疑地将眼神从纸上挪开观察王覃,明明是色眯眯的眼睛。   突然,那人的目光也与自己对上。   他的眼神一向天真而执着,此刻眼中挑衅地笑着,略显叛逆。   而王覃眼中的绪易,看着自己时一眨也不眨,专注的程度仿佛彼此是世上最后的两个人类。   绪易吃了王覃的汤圆嘴软,不得不被他威逼利诱着也去投了一票。在评论里还能看到不少人对王覃的称赞。王覃是真的小火了一把,居然连粉丝都有专称了,叫“爱琴海”。   绪易笑王覃是邪教教主。   王覃大言不惭地说:“你就是我最忠实的教众。”   绪易想了想,说得很对。   在绪易的心中,王覃是神。   也许他在宇宙中是一颗恒星,永恒地存在着。   如果他是恒星,绪易就是一粒燃烧后的灰烬。或者王覃是一颗土星,绪易愿意变成土星光环中的一部分。围绕着他不知疲倦地旋转,亿万年复亿万年。 第13章 唯一   王覃闭着眼睛,妆化和服装在他身边忙碌着。   观察着王覃镜中任人宰割的乖巧,绪易把热咖啡递过去。他睁开眼睛,不顾化妆师正涂着唇膏,起身搂住绪易。   唇刷撇在王覃的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一条。化妆师笑着说:“他太紧张了,一直念叨着叫哥。”   绪易心里发涩,就摸了摸王覃的头发说:“都多大的人了?”   王覃非说这是上次的手术后遗症。   化完妆就要上台比赛了。王覃跟绪易告别,磨磨蹭蹭的不舍得走,最后是被人强行拽离化妆间的。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时,王覃被淘汰了,许多观众抱怨着他的实力应该是稳坐前三名的。最后的名次是全国17强。   淘汰他的就是绪易,他想王覃有出息,但是不要太出名,省得再来几个孟孟那样的。   这一点上绪易承认自己是个有私心的人。   王覃知道绪易多少跟自己被黑幕跑不了关系,倒也没多生气。只是好奇为什么绪易偏偏要跟“1”和“7”这两个数字过不去。   王覃在朋友圈里发了张工作时拍杂志的照片。他侧倚在床上,镜头只拍到他的下巴和大半手臂,面前躺着两只猫。   绪易莫名很羡慕那两只猫来。   传媒公司给了绪易很多王覃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在比赛舞台上,长焦镜头拍摄的半身特写。那天王覃穿着一件夸张的暗金亮片外套,背景里变得模糊的荧光棒星星点点,所有的流光溢彩都衬托着那张闭上眼睛认真唱歌的脸。他把这张设置成手机壁纸,副总无意看见了说:“呦,这不是那个唱歌的明星吗,您还追星呢!”   绪易嗯了一声,担心王覃看到笑自己,很快又换回了默认的风景照。   王覃成了那种没事在娱乐新闻里露个脸的小明星,当然也不能再租住在以前那种没有安全保障的小区。一开始住在宿舍里,后来公司又另外给他安排了公寓,那栋楼正好就在绪易家附近。   工作结束的王覃总是鬼使神差地就往绪易家跑。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提着包子豆浆站在门口。   他昨晚在录音棚待到半夜两点钟,到家都是三点了,因为太晚没有打扰绪易。第二天七点必须准时出现在公司,如果想见绪易一面,只能一大早赶过来。看时间才刚六点,王覃担心时间太早绪易还在睡觉,站在门口思想斗争了十分钟。   绪易昨晚在公司陪研发部一起加班,到家也已经很晚。早晨起床洗完澡,别墅区的保安给他家里打电话,询问绪易先生认不认识门外的人,他才冲了出去。   绪易拉开门赫然看到戴着鸭舌帽的王覃靠在自家门口。从头顶的监控看,难免显得鬼鬼祟祟的。绪易慢慢地挪步过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惊讶站着也能睡着?   他双手捧着装包子的纸袋,手指头勾着一杯豆浆。有股很温馨的香味从纸袋里飘出来。每次休息得不够,眼睛下面就会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王覃?”   王覃猛地惊醒,看到绪易,露出一个憨憨的笑,说了句:“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你。”   包子豆浆送到那人手里,王覃才觉得自己完成了一项重要使命。   “你今天有颁奖典礼,怎么过来了?”绪易问。   “上午在公司,下午去颁奖典礼。”王覃一顿,“你在搜索我啊?”   对方不答,王覃跟在后面穷追不舍。两人进门,绪易把早餐放在茶几上,洗了个手又走出来。看到王覃正陷在沙发里,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他走过去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纸袋,掰开半个莲藕包子喂给王覃,成功地堵住他的嘴。   王覃含着包子细嚼慢咽完,回味无穷地说:“再喂。”   “包子够不够你吃的?你喜欢吃什么?”绪易边问,打开冰箱观察里面剩下的几棵花椰菜,面包和黄油鸡蛋什么的。   看起来绪易是准备给他下厨做早餐。   王覃一向秉承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人生哲学。偏偏今天实在时间安排得太紧,就这么坐一会,已经快要迟到了。便叮嘱了句趁热把早餐吃了,跟着就准备赶到公司去了。   他走到门口,听到绪易喊了自己的名字。王覃不由自主地回头朝他望去,正欲说话,帽子被走来的绪易拉下来盖到脸上。接着肩上一紧,他被绪易揽进了怀里。脖子旁边扑来热气,还没吧唧出其中的滋味,对方已经松开怀抱。   当意识到绪易主动抱了自己一下,被抱的那个人整个傻了,木头似地戳那儿。没想到一笼屉包子加一杯豆浆可以换来奖励,这买卖还真是不亏。   给王覃美的心花怒放。绪易看上去一脸冰山,让人不敢动手动脚,谁知道还挺“骚”的。   王覃说:“你早晨刷牙洗脸了吗就这么搞偷袭?”   绪易说:“我会去看你的颁奖典礼。”   绪易晚上七点多到了场地。在门口时就有工作人员小跑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带进去。   颁奖典礼就要开始,台上灯光绚丽热闹非凡,台下乱哄哄的,夹杂着工作人员的呐喊,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绪易被安排在前排的贵宾席,过了二十多分钟,主持人走上台去,活动就开始了。   任凭那么多有名气的人上台,绪易始终是无动于衷的模样。直到听到主持人说,下面的奖项是人气新人奖。   音乐骤停,台上猛地黑下来,紧接着落下几道交错的金色柱状灯光。王覃从升降机升到舞台,绪易的眼中一瞬间再也看不到任何别的事物。掌声雷动,直播厅里激烈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绪易却什么也听不到,他的眼睛追随着王覃,整个世界只剩下王覃的存在。自从王覃出现,再动听的音乐在绪易耳中也是毫无意义的噪音。唯有他的声音可以触动绪易,句子的一停一顿,音调和呼吸的变化,牵动着绪易的喜怒哀乐。而王覃就低调地站在主持人身边,眼神乖巧静谧,一点也不会因得奖而倨傲。他的下巴小幅度地移动,面朝着工作人员区方向,在场内搜寻着谁,终于给他找到离自己七八米远的绪易。   绪易也在微仰头注视着他。   王覃顽皮地眨了眨眼,引起后方粉丝区更火热的尖叫。等主持人发完言后,王覃接过话筒,浮夸地把手指竖在嘴边,一脸正经地说:“嘘,别吵。”马上尖叫声就被他压下去了。   “我要表白了,怕他听不到。”   这句话无比清晰地一字一顿飘荡在静止下来的大厅里,由麦克风录入音响,再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在绪易的观念里,一直很讨厌哗众取宠这种行为。   可是当这件事是由王覃来做时,又变得非常讨喜可爱。好像王覃一直就是他人生里的一个例外。   从舞台上看着绪易的眼睛,王覃便能回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点滴。和绪易的回忆很神奇地都是好的回忆,他永远都是那么温声细语地对自己说着什么,温暖地笑着。王覃本来只是想简单地说几句,舞台却赐予他力量。   “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你给了我新的生活和生命。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这么欣赏自己,鼓励和支持我的小小喜好,最终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因为你想听我唱歌,想听我的声音,才有了今天站在这里的王覃。”   绪易认真地去听每一个字,他越发意识到自己对王覃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原本的估量。   摄像机照例摇到了观众席,机位对于观众席里的俊男美女都会额外给个特写,绪易不幸中标。于是在看重播的时候,王覃很幸运地看到了绪易眼里的一点泪光。   王覃去海边拍广告,绪易丢掉工作陪他一起去。   阳光海滩让王覃格外地兴奋,一下子摔倒在沙子里面。   “绪易!跟我去流浪吧!”   王覃突然大喊。   绪易笑着问:“你的粉丝怎么办?”   大明星有些苦恼,趴在沙子里想了想,继而灿烂地说:“他们会理解我的。”   “那我的员工怎么办?”   王覃忍不住叹了一大口气,顶着满脑袋沙子爬起来,冲过去一把将他推倒在海浪里。绪易死也要拉上垫背的,把王覃拉进怀里,不可避免地两人面贴面倒在了一起。王覃嘴里吃进去不少沙子,全部掉到绪易身上。   两人躺在甲板上,王覃直勾勾地看着天,想起工作人员的一句话,说:“他们说这艘游艇是你的。无偿借给我们拍广告用。”   绪易反问:“我不能有游艇吗?”   王覃前几天接家里的电话,试探地说自己找了个对象,他妈妈赶紧问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覃说生意还做得挺大的。   王覃妈说:做生意的都花心,你可看着点儿。   王覃忍不住问绪易:“除了我你还听谁的歌?”   绪易答:“除你之外的歌我听不了,就像在往耳朵里倒垃圾。”   王覃见甲板周围没人,翻了个身凑到绪易身边,把脸埋进绪易的脖子里,过了好几分钟也不抬出来。 第14章 我不是gay一   王覃拍完那个广告,终于把欠绪易的手术费还上了,包括之前所有费用一并都还清。王覃还想算进去利息,绪易假装生气地敲了敲他的脑门才作罢。   临中秋节的时候绪易送了一幅唐卡给王覃,说是挂在家里可以安宅。王覃看这东西异常精致,挂在租来的公寓未免太委屈它了。回家过节的时候便带了回去,挂在给父母买的房子客厅正中。佛光普照,倍儿有面子,王覃父母也很喜欢。   王爸的老同学有次来家里做客,他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一眼认出这幅唐卡不是今年在香港拍卖会上的拍品吗?   王爸连忙问这么一幅画难道要十几万?   不止,起码上百万!   气得王爸晚上都没睡好觉。王覃虽然出了名,一年才赚多少钱,吃的就是个青春饭,花起钱来居然这么大手大脚。还是他妈看出了门道,记起儿子曾经说过的谈生意的对象,说不定是那个大方的姑娘送给儿子的嫁妆呢。   王覃妈自己坐车来城里看儿子。王覃最近筹划着真正地出一张自己的专辑,在家找灵感,就陪她逛商场顺便唠唠家常什么的。王覃妈假装不经意地说:“咱们家那个唐卡是不是别人送你的呀?你有没有给人家回礼啊?”   “有啊。”   王覃想起那天的情景就想笑,他学着网上求婚的招式,在汽车后备箱里放满了男士香水。几十盒各式各样的香水,够绪易喷到老的了。   而他送什么绪易都很喜欢,书房都快被改装成香水陈列室了。也幸亏绪易的书房本身面积不小就像个小图书馆。   “那你把她的照片给我看看。”王覃妈笑开了花。   儿子警惕地看着自己的亲妈,要是给她看见绪易长得那么俏,不得联动三姑六姨给他介绍老婆。那不是把自己的对象拱手往外送吗?在手机里找了半天,翻出来一张自己认为绪易最难看的照片。穿着很普通的短袖,在厨房里炒着鸡蛋西红柿,当时王覃就在旁边抓拍加上捣乱,绪易把脸侧过去不想搭理他。   照片里只能看到绪易挺直的鼻梁,就算肤色再白皙,手臂结实的肱二头肌也在告诉王覃妈这分明是个男人。   王覃妈当时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回到家里,她把那幅唐卡寄给了王覃,让他给人家退回去。无功不受禄,平白送这么大的礼肯定是有问题,今天不还以后迟早也要在别的地方还回来。   起先王覃并不知道这幅唐卡的价值,得知价格以后也愣了半天。他找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带着唐卡放进绪易家里。到了晚上绪易看见唐卡长了脚自己跑回家来,就打电话问王覃,是不是不喜欢?   本来王覃早已准备好借口,就说家里人欣赏不了这么好的艺术品。听见绪易询问的语气很是关切,夹杂着淡淡的失落,令王覃没来由地鼻头一酸。情不自禁地说:“我哪里不喜欢啊,可是我爸妈说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们两个又不是亲兄弟,非亲非故,我怎么能收下?”   只要这时候绪易说一句稍微暧昧的话,王覃就算他过关了,就不会再跟他闹了。   偏偏绪易就跟刻意要斩断他的心思那样,顺着他说:“是我考虑不够周到,在你父母那里失礼了。”   王覃不想跟个娘们似的生绪易的气,想着做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时候戴小开就联系上了他。   “要多变态有多变态,要多鬼畜有多鬼畜。”戴小开说,“这次的广播剧为你量身打造,简直不能再适合你的霸气声线了。”   王覃随便看了看剧本,自己的角色对另一个男主角因爱生恨,动不动就欺压虐待他。最妙的就是另一个角色名字里也有个易字。王覃可算找到发泄的地方,当场一口答应这件事。   “我要用这副手铐,逮捕你。”   王覃一边念一边把绪易的脸代入进去,幻想他听后的各种反应。也许会觉得好笑,也许不甘地皱眉,亦或是蔑视地看着自己。跟着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意淫别人的地步。绪易再这样跟自己划清界限,他就要开始考虑是不是两人真的不合适。   他心里这时候已经有了更清晰的想法,却不愿意去深究——也许绪易根本就不喜欢男人,他比王覃直多了。   因为王覃以前接触的所有人都是对他示好的,在他那么困难的时候,也理所当然把向自己伸出援手的绪易当作了其中的一个。直至今日他已经离不开绪易的温柔和坦诚,却发现对方一开始就不是抱着那个目的来的。   王覃正好跟剧本的原创作者联系着,就开始问那个姑娘,能不能帮忙分析下个人情感问题。然后叨咕叨咕地把绪易跟自己那点破事都说了出来。   作者感慨说,这是一个怪人啊,明明爱你爱得要死,就是不说,好像生怕自己配不上你。   王覃不服气地想,怎么啊,难道绪易配我绰绰有余吗?他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好的啊?   自从王覃把唐卡给绪易退回去,两人已经不怎么私下联系了。有天王覃被经纪人叫去一个酒局,才看到了绪易,经纪人是刚来的嫩头青,没听过那些风言风语,还以为他俩不怎么熟悉。热络地给两人互相介绍。   绪易可真会装,当着那么多娱乐圈子里的高层,与他握手还彬彬有礼地说:“王先生你好,我很喜欢你的歌。”   绪易也没有在酒局里待多长时间,只是跟那些高层寒暄了几句便一起离开了,留下同公司的几个艺人一起拼酒。连看都没有多看王覃一眼。王覃在这种难言的抑郁下便喝多了。经纪人要送他,他摆摆手自己就钻进路边的出租车里。   站在绪易公司的写字楼下边,冷风吹得王覃直哆嗦,他才开始生气,自己到底在干吗?他跟绪易又算什么?   王覃似乎没少做跟绪易的春梦,早在很久以前刚认识那会儿就做过一个。他梦见有个白胡子月老指着正在炒西红柿鸡蛋的绪易说:“你看看他长得细皮嫩肉的,就适合给你压。”   老子阅女无数,就算是个男的也照样给干了。王覃心道。美滋滋的想着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他一定会好好疼媳妇的。梦里都在干绪易,口水都流了下来。还嘟囔着腿再分开点......   “王覃?”   绪易守在沙发边上,王覃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记得自己到了绪易公司楼下,坐在马路牙子边就睡着了,结果被绪易捡到他的办公室里。   王覃知道绪易晚上经常在公司里加班,今天也给他碰上了。看着那人充满禁欲气息的黑色衬衫搭配西装,可就不乐意了,勾引谁呢这是。抬起手就把绪易的头发揉乱,梳上去的刘海拨下来。   接着王覃把绪易的西装给脱了,还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把身上压皱的外套扔给他,希望他能穿出快递员的效果。绪易穿上颜色活泼点的衣服,看着就跟大学里的校草似的。气得王覃哼哼唧唧。   不知所以的绪易满脸都是无辜。喝醉的王覃对他做什么他都听话地顺着,依然触了祖宗的霉头。 第15章 我不是gay二   “刚刚梦见什么了?”   绪易哪壶不开提哪壶。因为看见王覃睡着时笑得很甜,以为是什么发财梦。   王覃盯着他不说话。   “要喝水吗?”绪易继续关心地问着,还转身去给王覃倒水,忽然就被扑上来的王覃从背后搂住了腰。   浑身酒气的王覃就跟小孩子似的搂住绪易就不撒手,两人抱在一起,一路磕磕碰碰地来到办公桌旁边。王覃是个喝醉的人,膝盖撞到桌子那么响也没有知觉。绪易怕他再磕着,一时没有反抗。   王覃把绪易压倒在办公桌上,摘下那副碍事的眼镜。绪易的头发有些随着仰倒的动作滑下额头,眼波平静地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未知。   面对梦里的这张脸,即便是男人亲下去也毫无障碍。   这是两人之间的初吻,王覃不断加深着对他唇舌的渴求,粗鲁地想把对方吞噬一样。   亲吻是无声的,两人的喘气呼吸叠加在一起,夹杂着唇舌厮磨的窸窣声,动静却不小,令办公室里的学术气氛都因此变得缱绻微妙,王覃越发头脑发热,他扣住绪易被自己按在桌上的手,突发奇想地决定要在这里把正事办了。一边解绪易的衬衫扣子,眼睛忙着看向绪易,想知道他被自己亲了后是个什么表情。   绪易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王覃觉得不对劲,哪有这样淡定的?自己都什么样了他不得什么样?   他不信邪地用手去确认,摸了摸,真的没有起反应。难道自己的吻技退步了?   王覃忽然明白了什么,凑到绪易耳边酥酥麻麻地说:“你做我老婆吧。”   有反应了。   真的很神奇,这就是恋声癖,对声音极度敏感的那么一群人。王覃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剧本,一对情侣通过电话来调情,一方不断地用声音去刺激另一方,他日后或许能跟绪易这么试一试。   以后的事以后另算,他王覃今天就要“逼良为娼”。   他的手伸进某个地方的时候,绪易突然问:“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艾滋病?”   王覃被这话问得脑子里那股热度一下子冷了下来,绪易也不推开他,只是眼里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你走吧。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结束了。”   “你什么意思?”   “我是离不开你,但并不代表我想和你发生什么。”   王覃听了这么直白的拒绝,不乐意地说:“你不是很喜欢我唱歌吗?喜欢听我絮絮叨叨?还要帮我出名?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绪易不紧不慢给他解释起来。   “对一个恋声癖来说。喜欢一个人的声音,就是对他最高的评价。   “但永远也只会停留在声音的层次。”   王覃被扔进冰冷彻骨的海水里,为了扳回一成,捏住近在咫尺的绪易的下巴,取笑说:“除了这张脸你也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绪易说:“很荣幸我还有地方可以被你喜欢。”   他的嘴唇还被王覃咬得红嘟嘟的。   两人分开来,绪易就顾自坐回了他的老板椅里。   王覃作势要离开办公室的样子,绪易还是那么优雅地坐在位置上,懒洋洋地眼皮也不抬。看到王覃进退两难地握着门把手,才老成地笑了笑。   王覃灵机一动,想了个好理由挽回自己的面子,背对着绪易丢下一句话来:“我没有喜欢你,只不过大家硬把我们凑在一起,被那样说了却什么也没有做过,我觉得亏了。”   绪易听了就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今晚在酒局没有跟你多交流。理会别人做什么?我当初推荐你上比赛,是因为觉得这样的天籁之音不应该被埋没。”   两人都喝了点酒,之后默契地假装失忆,谁也没提这个事。   一直到十二月份,绪易的公司获评国家知识产权示范企业,还拿到了专利奖,当然要举办酒会庆祝一番。   因为易老板跟传媒公司的这层关系,晚上来的人除了商界名流,还有不少娱乐圈里的。王覃和绪易这两人就又凑到一起去了。   王覃每天忙着新专辑,恨不得早点把绪易从脑子里扔到外太空去。一听说要被指派到绪易的地盘,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的。去酒会前王覃的经纪人就叮嘱他,千万拿出好脸色来,今晚的人可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佬。   酒会是在一个露天的草坪里。   现场很乱,来了不少网红和杂七杂八的家属,明明没有收到邀请函,硬要厚着脸皮进来蹭名气。王覃公司的大姐头上台唱歌,她是公司旗下最火的艺人,经常上微博热搜榜,好多人挤到前面去看热闹。王覃也没见过这位大姐头几面,刚挤进去经纪人就从旁边冒出来塞给他一大堆东西:“王哥,帮我拿着,我往前去看看啊!反正你也不爱凑热闹!”   王覃认命地搂紧了怀里的大包小包瓶瓶罐罐,一下子双手没了自由,被人群又推了出来。   “一!二!三!”音响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大姐头举起了手中的礼物踌躇着,所有人摒住呼吸。随着大姐头手一挥,哗啦一声,人群全部跟着往后退想要接住它。   “别推别推别推!”   “别推!我x......”   王覃就这样被人群推推搡搡地挤到了酒会角落,手里的东西也洒了一地。他感觉踩到了什么,一回头正好是绪易面无表情的死鱼脸,王覃四十码的脚正踩在绪易黑亮的皮鞋上。   大家都去看明星,易老板一个人在这里躲清闲,而王覃恰好破坏了这份清闲。   王覃看着绪易,两人之间太近的距离让他感到不自在。忽然又有人从背后撞了他脚后跟一下,王覃只来得及喊了声我x,直接就被推进绪易的怀里,嘴唇鼻子碰到绪易的脖子,就跟猥亵犯似的。   绪易一脸震惊加上茫然,低下头看着他。王覃急忙往后退了半步,后背碰到了人,瞬间又被再次挡了回去。因为绪易低头这个动作,两人的嘴很成功地碰在一起。   好在所有人都在看明星,这边的灯光很暗,万一给别人看去才是炸了锅了。   我x...   王覃脑子里只剩这两个字,嘴唇还跟着蠕动了下。他头皮发麻,一下就把绪易推开。王覃体格不错,绪易的眼镜都被碰掉在地上。   王覃过意不去地把眼镜捡起来,忽的想起一茬,没了眼镜的绪易气场也会跟着变弱,自然不能耍威风了。壮着胆子装进自己的兜里。   绪易脸色比锅底还黑。   “王先生,可以把眼镜还给我吗?”   他俩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说过话,见面就是这个“王先生”,王先生双手揣兜,光脚不怕穿鞋地讪笑了下:“易老板,刚才的意外给我造成了严重的精神损失,你就当是给我的补偿吧。”   可能是气过头了,绪易拍拍自己的右肩,轻描淡写地说:“又不是第一次了。”   王覃赶紧抹了把嘴,呸呸两口。   “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绪易低声说,“在医院里。”   “你的我也看过,在你家的浴缸里。”王覃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下次不要听我的录音打飞机,我自己给你打电话。”   王覃说到做到,晚上回去不停想着那个阴差阳错的打奔,辗转反侧,索性给绪易拨了过去。   那边也像等了很久这个电话一样,立刻接通。   “王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公务吗?”   “废话少说,”王覃吞咽了一下口水,直截了当地,“把衣服脱了。”   西装,领带,马甲,衬衫,T恤,一共五样东西,衣料和材质不同发出的声响也不同。现在绪易是老实地都脱了。   “还有裤子。”   解皮带扣的声音。   “易老板,告诉我你想我说点什么给你助助兴?”   绪易思考了一番,轻轻地道:“说个相声定场诗吧。”   “你有没有点情趣,啊?”王覃给他跳跃的思维逗乐了,又提起陈年旧事,“你那天在浴室里被我撞见了到底在干什么?老实交代。” 第16章 你要是直的全人类都直   王覃觉得单方面挑逗绪易还不够刺激,又下了一记猛药,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脱?”   说完就把自己的皮带扣也解开。一只手拿着电话解开有点费劲,忙活的时候不自觉叹息了一声。   那头听到王覃的叹气,能听到明显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王覃立刻说得更露骨去刺激绪易。   “我真想把手放在你的身上,永远不要拿开...”   隔着电话,王覃仿佛看到绪易的幻象,不仅锁骨好看,腰也特别细。他随着性子接下去说:“我想搂着你的腰,然后从后边儿——”   终于讲不下去了,噗嗤笑了。   “见面有你好果子吃。”绪易轻呵一声。   “别,少吓唬我。反正你这家伙光听我声音就够了,我们何必再相见?”   绪易说:“亲眼目睹你说话的样子,可以看看那么好听的声音是怎么从一个人的嘴里出来的。”   王覃忍不住嗔骂了句:“你这个变态。”报复心起就把电话给挂了。   参与配音的广播剧作者已经成了王覃的贴心姐姐,问王覃跟那个人的进展怎么样?   王覃丧眉耷眼地打字:以后别提他了。   姑娘一问个大概,急得说:人家对你掏心窝子,你把人家当什么了?当成饥渴的gay?难怪他生气呢。   王覃心想:真小气。   他煞费苦心地叫经纪人联系下自己的粉群负责人,再让粉群负责人在各个群里搜寻有没有一个叫折多的。   还真的给她们找着有个叫折多的,开群时候的元老,是个男粉不怎么爱说话。王覃兴奋地说对对对,就是他。勒令她们把折多从自己的“爱琴海”粉丝群里踢了出去。   绪易那么鸡贼的脑子,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谁在背后捣鬼。一个电话就打到王覃那儿。   王覃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听了。   王覃又不见了。   两天之后绪易才真正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他被突如其来的挫败感打得溃不成军,死死地盯着热搜栏的前几排。“王覃”后面跟着的字眼赫然是“秦王”,“大尺度”“同性恋”......   经纪人和传媒公司也在找他。他们告诉绪易,王覃手机扔家里没有带走,最后联系的人是个叫戴小开的。绪易记得王覃过生日那会顺嘴提了一句,戴小开问他要不要回配音团队去。   这次出事的开端就是因为一个耽美题材的广播剧。本来王覃用“秦王”的身份一直做得相安无事。这次发布广播剧的账号却“不小心”在演职员表上多打了一个王覃的名字。有了这个噱头,广播剧的点击率暴增,即便后来删除重发也来不及了,“秦王”的真实身份已经被认了出来。连带着以前作品里所有惹火下流的台词都被人发到网上,人们立马给王覃贴上了同性恋的标签。   绪易很不安,明白王覃被人当枪使了。   黑色轿车在街上飞速地驶过,焦急地搜寻着道路的两旁。   不时有些白色的碎屑拍碎在车窗上,下起了雨夹雪。   天气预报说过,寒流侵袭,一向温和的城市这几天气温会骤降到零下几度。   这条街上也没有。王覃出门时没带手机也没带钱包,一定没有走远。绪易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   才十点不到,严寒的夜里行人也少了许多。   绪易打着方向盘,准备去下个网吧里找。这个城市并不是多发达,却大得足够让他彻底失去王覃的消息,他只是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找人这件事,大海捞针一样......   电话响了,绪易正要接,突然看到右前方的路边,王覃正站在红色的公共电话亭里。而这通电话正是他打来的。   绪易接起来没有先开口,那头说:“易老板,能不能帮我跟公司打个电话,我身上就几块钱,只背得来你的号码...”   绪易就那么握着手机,下车,慢慢走过去。他看到戴着鸭舌帽的王覃一只手收在口袋里,整个人冻得蜷缩着。绪易拉开那扇玻璃门,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王覃吃了一惊,说曹操曹操就到,不好意思地说:“易老板...易哥。”   绪易一下握住王覃冻成冰块的手指问:“你去哪了?”   面对质问的王覃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找不到替自己开脱的理由。   绪易牵着王覃走在大街上,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把人带到车上,绪易沉默地坐进驾驶座里,王覃在他旁边闷闷地低头坐着。车窗也放了下来,王覃看向脸上看不见感情起伏的绪易,一系列动作都很强势,下一刻也许就会爆发。感到不妙的王覃正欲拉门下车,一只修长的手挡住了他。   “你就没有一点点...想过你的粉丝...想过我吗?”   王覃刚想说点什么,听出绪易的声音不对。   “说消失就消失,不给人留下一点念想,上哪里再找你去?”   “我发了疯的找你,跟你认识以来的一切成了一个梦,全部化为泡影...”   他说完这些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王覃才知道,再怎么像铁打的人无助起来也就是个普通人。   看到绪易哭了王覃才服了软,轻轻搂着他像带孩子那样在背上拍着。   尽管嘴上一再否认,再跟绪易这样近距离地贴在一起,王覃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说什么扔到外太空去,恨不得把人捂着不给别人偷了才是真的。装作漫不经心的王覃被眼泪这种致命催情剂燃起熊熊的保护欲,想要做点什么。   王覃只不过抬手在绪易脸上摸了把,绪易就主动地把脸凑了过来,两人顺其自然地亲上了。这个吻暂停了半秒突然变得非常激烈,他们一并倒在座位里,王覃的外套早不知跑去了哪,毛衣被掀了起来,同时也在努力解开绪易衬衣的扣子。   冷不丁王覃冻得打了一个喷嚏。   绪易又把毛衣给他拉回去。   王覃:......   王覃回绪易家就感冒了,正好可以躲避经纪人的追杀。高烧加上咽喉炎,突发奇想地就问:“要是我嗓子一直这么哑,你是不是立马把我赶出去。”   绪易说:“再说一次我就把你打包了送到宋哲那儿。”   宋哲是王覃经纪人的名字,王覃这次逃跑就是知道自己背着他接下录音的活儿,捅出篓子来了。宋哲要是逮着王覃非把他的皮扒了。   绪易用手帕给他擦冷汗。王覃就是喜欢有些地方特别老派的绪易,想想这人的好,更加不想与他分开,紧紧抓住了绪易的手。   “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我找个律师办财产赠予,这房子就是你的,我也不能赶你走。”绪易回握住他。   王覃以为他在开玩笑呢,头蒙进被子里直乐。绪易耐心地看着鼓起来的那个山包,过了好久王覃才把埋在被子里的脑袋露出来,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绪易用手在他的额头试着温度,一脸担忧地,生怕王覃是给烧傻了,不是已经吃过药了吗?   王覃找准机会一把将他拉到床上去。   两人的额头贴在一块儿,王覃才低低地问:“跟我说实话,你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就跟迷魂汤往绪易耳朵里灌,后者再也忍受不了地抱住王覃,饿虎扑食似的。   用喜欢这两个字形容绪易的感情未免太浅薄了些。   那是一种能把人逼疯的渴望和占有欲。近乎于盲目的崇拜和迷恋。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他在心中的价值。   绪易一直以来不主动,从来不暴露自己,眼看着不能再被误解下去才动手了。亲着亲着恨不得把王覃给吃进肚子里据为己有。   这个吻来得太急,狂风骤雨地令王覃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在别的地方,王覃差上一截也就算了,竟然连耍流氓也比不过绪易。这人表面的斯文只是一层可有可无的伪装,也难怪他俩能凑到一起。   绪易不想再让王覃误会自己,终于说了出来:“你妈妈找过我。” 第17章 炽热   中秋节没过多久,王覃妈把价值上百万的唐卡送还回去,仍然坐立不安。她仔细回想着,绪易的照片很是眼熟,好像就是上次替儿子给私房钱的那个年轻人。嘴上说是王覃的私房钱,二老都知道那个钱是绪易自己掏的。   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给另一个人花钱呢,到底有什么目的?   姜还是老的辣,绪易只不过送给王覃一幅唐卡,就把两人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出卖了。   之后王覃妈托了在外面打工的亲戚,让给王覃捎点土特产去。那天亲戚到拍杂志的场地找人,坐在角落就听到些风言风语。   “拍照连个姿势都摆不好,陈姐还对他那么客气。”   “那个新人歌手其实是大股东的情人,还是富豪榜上的呢。”   “卧槽真的?他俩可都是男的。”   实在不能怪人八卦,绪易和王覃在别人眼里亲密得太可疑了。两人在化妆间搂搂抱抱,是化妆师亲眼看见的。王覃抱怨跳舞太累,绪易就半跪下来给他捏腿,也是舞蹈老师说的。他俩还在游艇上亲热,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连一姐的经纪人都撞见王覃在商场里买男士香水,他自己从来不喷,自然是拿来送人。   亲戚传来的话把老王家脸都丢光了。   王覃父母很快私下找了绪易。上次绪易亲自给二老送到机场时留下名片,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夫妻俩把家里的存款折和房产证找出来,说要给儿子赎身。别说卖房子睡大街,砸锅卖铁也没关系,就是别打儿子的主意!王覃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三代单传独苗。   王爸脾气比较急躁,在电话里王覃妈正跟绪易摊牌呢,他就在背景里大声说儿子做了什么孽,才被个男狐狸精缠上。   绪易不紧不慢地向电话里解释:“我是很欣赏你们家王覃,不过我们并不是你担心的那种关系。”   王覃妈这才松了口气,跟着订下约法三章。绪易每天晚上必须接王爸发来的视频电话,王覃妈同时就跟儿子发视频,知道两人没待在一块才能安心。   王覃一拍大腿,难怪他妈最近老是说想儿子,隔三差五要求谈个心。   绪易本来无心告状,把事情原委说出来时,因为是面对王覃,难免带了些委屈的语气,就跟撒娇似的。中间省去了“男狐狸精”四个字。   “我爸妈没对你说不好听的吧?”王覃皱着眉问,他现在俨然把绪易当成自己老婆,哪有公公和公婆合伙欺压媳妇的。   “没有。有时候看到我在办公室里,还会提醒我早点回家。”绪易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王覃被他笑得魂都勾走了,捂着胃就说:“嗓子疼,胃也疼,得有人再亲我一下才能好受点。”   绪易把脸一板,“你每天都吃那么辣的东西,还吃不吃了?”   “你怎么知道?”   宋哲是绪易的眼线。   每天小到王覃吃了什么都要报备。   难怪姓宋的天天一吃饭就捂着菜说先拍照,要王覃等着闪光灯开光了再吃。王覃杀到他那里兴师问罪,宋哲这头出事后接记者电话都接不过来,两人掐得天昏地暗。   歌手大赛出身的王覃,和以前销声匿迹的二次元歌手圣徒本来就是一个人,这是粉丝群里公开的秘密。随着“秦王”身份的暴露,圣徒以前不好的传闻也带了出来。王覃成了渣男之王,玩完女人又开始玩男人。   圣徒的微博粉丝数量也在几何爆炸。   王覃攥着绪易的手,才敢去点开那些消息。意料之外的是,那些打着暧昧擦边球的广播剧还挺受欢迎,给王覃吸了不少新粉。不少人留言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之类的。他索性登上圣徒的微博,老实拍了条向广大网友道歉的视频。以前是年少不懂事,以后会更加检点自己的行为。   好在认错态度诚恳,加上公司狠花一笔给王覃洗白,铺天盖地的通稿好歹把广播剧的事情压了下去。   后来戴小开又约王覃吃饭想要当面道歉。绪易叫王覃不要去,跟他分析着:他做这种表面功夫,让人觉得你俩关系不错,好堵住团队的嘴。省得别人说他卖友求荣。   果然一问戴小开,约饭的人里还有不少二次元的朋友,惊觉真是这么回事。生意人的情商没话说,就是根老油条。绪易把王覃教育了通,让他别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王覃公司又签了一名新人,势头之猛,人们都说两年后她就是未来的一姐。她的情况和王覃很相似,说是新人却在网上成名已久,大姐头都是她的粉丝,亲切地叫她阿南。   这头王覃也收到朋友们的消息,催他跟阿南要两张签名。   王覃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徐南,第一眼她正背对着他,在和大姐头说着什么。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粲然一笑。眼角的泪痣让她即便笑起来也像怀揣着什么心事,让人心生怜爱。大姐头简单给他们介绍,徐南听说了他的来意,捂着嘴说:“我的姐妹还想要你的签名呢。”   倒不是客套,徐南真的从包里拿出了王覃的海报。   大姐头一直不信王覃被包养的八卦,以为两人都是单身,就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们谈恋爱,不用交换戒指,交换签名照片就可以了。”   徐南看上去落落大方的也被这么一句话臊得脸红。   歌手的工作时间比较没规律,王覃得闲就来陪着绪易上班。为此易老板专门在办公室里给王覃准备了他的一处空间,优质皮具沙发,专业电竞比赛级别的电脑配置。主要是王覃父母在两人中间横杠了一脚,每天晚上例行检查。就算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再怎么时刻不想分开,也只能白天腻在一起,到了晚上各回各家。所以绪易才会这样把王覃带着。   王覃是个话痨,跟绪易待在一起的时候,给他放阿南的歌,说着崇拜了她很久,今天亲眼看见真人了。绪易听过那首曾被王覃放在主页上的歌,就把这件小事也说了出来。   “你怎么会把我跟她弄混?”王覃自嘲地说,“我连普通话都说不清夹带口音,别说英文歌了。”   “我的秦王大人,你可太谦虚了。”绪易眼睛也不抬,这句话到底是夸还是贬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两口正要拌嘴的时候,有下属进来找绪易商量事情,王覃就把他那方小隔间的电动百叶窗关上,自己躲在里面打游戏。   两人一点也没发觉,这样做倒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   等人走出去,王覃又从里面冒头。他拄着脑袋欣赏正在工作的绪易,乐呵呵地接着刚刚的话题:“要不要秦王帮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具体点?”   “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早操。”   绪易揉了揉太阳穴,一大早的王覃就开始发情。   好几次他们在没人的时候亲热,王覃是想跟绪易做到最后一步的。无奈他看出绪易好像不怎么接受当下边那个,所以王覃就想着等感情培养到位了,还不是分分钟拿下。 第18章 天平   关于谁在上边,谁在下边,王覃的态度很坚决,他是不可能做下边那个。自己是实打实的爷们,从来没喜欢过男人。只不过绪易是个比较好看的男人,又是绝不能辜负的恩人,才有了这个例外。   可是他每次对绪易动手动脚之后,绪易就不说话地盯着他。   那种狮子锁定猎物的眼神,同样都是男人怎么能不懂?绪易想要王覃,他在等王覃主动点头答应。   日子久了,王覃看着到嘴边的肉愣是吃不进嘴。霸王硬上弓的话,绪易的身板并不弱,占据着身高优势,估摸打不过人家。心里越来越愁。   王覃索性把绪易先凉着,把他憋急。等到小别胜新婚的时候,再发动甜言蜜语攻势,说不定就能退一步接受了。   因为这层原因,当有人问王覃愿不愿意跟小师妹捆绑销售,打造歌手小情侣的形象时,王覃想了想就答应了。   同事还有点忐忑,生怕得罪王覃背后的金主,确认了一遍:“这样对你对阿南都有帮助,你要是为难就算了。”   王覃觉得绪易不至于那么小气,就说没关系。   圣徒和阿南正式开始了荧屏情侣生涯,第一步先发几首绝美的合唱。   虽说王覃以前也和别的女歌手合作。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阿南与他搭档得这么契合,这么地敬业。她能精准地找到那首歌的精髓,不同的主题切换不同的表达方式,不像有的人仗着有好嗓子,唱什么都是同一个味道。   阿南还当场给王覃展示了她的反串功底,唱了王覃的词。她发音的力度比王覃欠缺了一些,音高却远远超过了他,王覃一边惊喜,一边担心她唱坏了嗓子。   所以他们被公司安排好的狗仔拍到的时候,镜头里的两人有说有笑,照片拍得特别好。两个人的眼里干净含蓄,包含着柔和的感情,看上去和普通小情侣丝毫没有区别。   两人联手后增加了不少曝光率,又一起去外地拍MV。越来越忙的王覃好几天都顾不上绪易,就连圣诞节那天也忘记了给绪易打个电话。   拍MV的时候他们去雪地里取景。冷风呼啸吹翻了王覃的伞,王覃走在雪里,鞋子都被打湿了。眼前洁白的雪地让他想起了绪易,如果要用颜色形容,绪易就是白色。那么坦荡,以为一眼就能看透,却只能看到无尽的空白。拍摄工作一直从下午进行到傍晚,拍摄阿南单人镜头时,王覃就在旁边自己玩自己的。他一次又一次走过同样的地方,用足迹写绪易的姓名缩写。雪地旁的山上不时经过火车,这些足迹的范围有好几节车厢那么长。画外音有人喊了他一声,王覃对着镜头笑得很放肆。   宋哲把这段小视频拍下来发给雇他二十四小时禀报王覃情况的绪易。   站在雪地里的王覃,就像雪山一样遥不可及。此刻的他在绪易的心中是完美,高贵而神圣的存在。   绪易和王覃在传媒公司门口相遇,当时他正和阿南一起拍完MV回来,王覃先下车,给阿南开车门,手垫在她的头和车顶中间。两人脸上都戴着墨镜,穿着同色系的服装。   而绪易刚刚从公司里走出来,左手在接电话,他一直是这样,在两个公司之间忙来忙去。   绪易看到他们,放下手机,一脸淡淡的官方笑容,问道:“你们回来了,拍摄还顺利吗?”   阿南知道这是股东,赶紧打招呼。   绪易是到传媒公司找王覃的。   准确来说,是来找王覃留下的痕迹。   他太想念王覃,想念到连正常的工作也进行不下去。来到王覃经常待的地方,工作人员给他打开录音棚,绪易站在那人曾站着的支架前,那人用过的麦克风,那人戴过的耳机,这些东西上面仿佛记录了王覃的气味和声音。这才觉得自己获得了继续等下去的动力。出去以后绪易就跟工作人员说,他打算把公司的录音棚再次升级,让他们列一份采购清单出来。   就是这样动机不纯的绪易,在门口意外碰见提前回来的王覃,对方问他过来忙什么,却说:“我来见范总。”   阿南说:“范总说晚上活动要来贵客,原来是易老板。”   绪易有些遗憾地说:“我不是那个幸运的人。”   “要不跟我们一起去聚聚?”   绪易看了眼手表,对着手机说“临时有事,再约个时间。”直接答应了阿南的邀请,推掉了公务。   王覃靠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阿南和绪易挨在一起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南看绪易的眼神比看自己还要亲近,难道她也喜欢绪易这一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见不得阿南和绪易要好的情景。最可笑的就是竟然不知道自己吃的到底是哪一个的醋。   这两个人明明今天才见面,哪来那么多话说?王覃化醋意为动力,也来劲了,不停给绪易倒酒。   绪易这人又傻又倔,只要王覃给他倒的,刷锅水也能一饮而尽。眼见面前的空洋酒瓶慢慢堆了起来。王覃看他一点没察觉自己的脾气,倒得更勤,动作电光火石,旁边的徐南还要躲着点不被溅出来的酒打湿裙子。   大包厢里有领导也有别的艺人,看似三两个在玩游戏,喝酒,自拍,其实都用余光看这边的好戏呢。不知道哪个孙子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转瓶子就转到王覃的方向。大家叫他找个人亲一口。   明摆着要看他和绪易的基情。   绪易喝再多也不会脸红,只是目光变得呆滞许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覃,就像在期待他过来亲自己。   王覃在气头上呢,拉过倒在沙发上睡成猪头的宋哲,对准油腻的脸响亮地啵了一口。看到绪易瘪了下嘴可怜巴巴的样子,王覃心里乐不可支,这算是扳回一局了吧?   结束之后宋哲帮着王覃一起把喝醉的绪易送回去。王覃还在卧室里泄愤地捏绪易的脸,边捏边嫌脸上怎么没肉?大门哐地一响,姓宋的自认为很有眼色地先溜出去了。   扔在床上的手机振动着嗡嗡作响,是王覃父母打给绪易例行检查的。王覃刚想去摁掉,醉倒的绪易神乎其技地摸到手机,接通了视频。   王覃赶紧躲到床底下去。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啦?”王爸问。   “嗯。”绪易睁着眼睛,单这样还看不出来喝醉。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不要那么拼把自己累垮了。”王爸正说着,背景里传来王覃妈的抱怨,“怎么儿子挂了我的电话啊?”   王爸警惕起来,问:“小绪你是一个人吗?把手机抬起来拍一下房间里。你躺在床上干吗?”   “王覃。我在想王覃......” 第19章 爱你是场劫难   王爸听见绪易这么露骨地说在想自己儿子,气得当场就要高血压发作。那些难听的话不自觉地就从嘴里蹦了出来。什么畜牲,搅屎棍的......而绪易就呆呆地由他骂着,一句也不敢回。   床底的王覃不知道老实一辈子的父亲还能这样不留余地骂人,最重要的是,绪易从来没有和他提过。实在听不下去的王覃站起来,对他爸说句“别骂了”,把绪易的手机关了。   “你不是王先生,王先生地喊得很带劲吗?怎么不喊了?被我爸欺负都不会还嘴吗?”   绪易听不到骂声又闭上眼睛,王覃在他脸上习惯地摩挲,拂开他垂下的刘海。男人一向不善于表达,在觉得对绪易有愧的情况下更加不知从何说起,苦恼又心烦意乱。   “难得想说点你喜欢听的,你都不给我面子。”   绪易睡着了,王覃就去外面给父母打电话。他爸妈正等着儿子解释,按捺着怒气,王覃也不怪他们什么,只是把自己生病的事情,连同绪易怎么照顾他的清清楚楚都说了。绪易甚至为了他给医生跪下,生病那段时间,他就记得这么点零星的记忆。   “如果没有他,你们儿子早没了。”王覃说,“你们自己想想该不该对他那个态度吧。”   两老人一开始还不信,王覃便把自己动手术的医院名字报出来,问:“难道还要把病历找出来给你们看吗?”   又是一阵埋怨和担惊受怕,责怪王覃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到现在才说。既然绪易对儿子这么有情有义,老人自然理亏,放软了语气问:“他再好难道你真的打算跟他耗一辈子?妈记得你以前找的那些女朋友都挺漂亮的啊?”   “就算不跟他在一起,我也不能去找别人。”   王覃妈让他把持住自己,还说其实他俩挺喜欢绪易这孩子的,又出息又有礼貌,可惜是个男的不能传宗接代。只要王覃不愿意,绪易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日子久了他对王覃自然就没什么兴趣了。   王覃嘴上答应了他们,心里想着:绪易能把自己说过的话都背下来,恐怕不会那么简单说放手就放手。   当然也有可能某天突然清醒过来,一甩手就走了,人心本来就是善变的。   他推开卧室门,意外发现绪易没有在床上,而是窝在沙发里。看那霸气的坐姿,王覃心里一个咯噔,这是醒酒了在等着审自己呢。   “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好的酒量?”   “你可以在我喝过的酒里游泳。”绪易讲了个冷笑话。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也不必留下来照顾你。”   “别急着走,”绪易邀请着,“过来。”   王覃走到他面前。卧室里只是一张单人沙发,绪易双臂展开霸占全部的空间,不留另一个人的位置。王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绪易丝毫没有挪窝的意思,摆明就是要王覃坐到他的腿上来。   两人较劲地僵持了会,还是绪易一把将王覃拉到自己腿上,动作力度很大,抱得很紧,嘴上却轻轻地问:“跟爸妈谈得怎么样?”   “我让他们明天给你道歉。”王覃边回答,使劲想掰开那只搂着自己腰部的手,这样的姿势很危险,他不能落了下风。   “你爸骂得对。我本来已经答应他们不要再找你,是我先违背承诺。”他顺着王覃松开了手,“是我忘不了你。”   王覃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甜言蜜语谁不喜欢听,沉浸在温柔乡里心神荡漾。反思这几天刻意凉着绪易的行为,他拉下脸来主动认错。   绪易问他哪错了?   挂不住面子的王覃搪塞地说,都错了。   绪易意外看见不管多下三滥台词都能说出口的混世秦王竟然脸红了,还挺可爱的。他皮笑肉不笑地问:“还理不理我了?”   “不敢怠慢。”   文绉绉的几个字被王覃的嗓音说得格外正式,拖长的尾音透着暧昧,绪易又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松开那只手,应该攻城略地,直捣黄龙。他推了下王覃,把人赶出沙发,让他滚去洗澡。   王覃不服气地回头,抓住他额前的头发弄成一团稀烂,肇完事就跑了出去。绪易抱着双臂淡定地看着他欢脱的背影,三十多了还这么顽劣,自己到底看上他哪了?   等王覃洗完澡,绪易已经自觉地去书房睡了。   王覃洗得白白净净地躺倒在绪易的大床上。他随手拉开床头柜,一般男人也就是在抽屉里放着袜子或者避孕套。绪易的抽屉里却只有签字笔和一些白纸,最上面那张杂乱无章地写了东西。王覃拿起来看个仔细,都是数字和计算机专业术语,看来他睡前也惦记着工作,有用纸笔整理思路的习惯。   他又把纸给绪易放回去,忽然发现在下面的第二张纸上写满了整齐重复的汉字。   再也没有人比王覃更熟悉这两个字,是他自己的名字......   两人就这么腻在一起,除了始终不能达成统一的那方面,别的都很和谐。处对象的日子慢慢过着。   新年将至,王覃领了公司放的年假,本来准备回老家看看爸妈。两地之间坐飞机只要2个小时,机票也早就买好,出发前才知道老两口因为他找对象的事情闹心着呢,报了个新年旅游团出去散心。有家不能回,没着没落的,他就打起绪易的主意来。   天造地设似的,绪易父母都在国外。王覃听他说过一次,他家好像是做海运的,绪易高中起就一直独居。易老板的人际关系里除了工作只有工作,剩下的就是王覃。大明星美滋滋地计划着要两个人一起过年。   这时候已经是廿八下午了,王覃连忙给绪易去了个电话:“干嘛呢?”   “刚结束公司年会。”   “噢,”王覃掩藏不住自己的喜悦,剩下的时间全部归自己了,“接下来准备干嘛去?”   “准备买点年货。”绪易问,“你怎么还没上飞机?”   这年头年轻人过年都去夜店狂欢,还有人一本正经置办年货呢。王覃差点把腹肌笑抽筋,偏偏自己就喜欢绪易这样传统踏实的老一套。   “一起去逛逛?”王覃含蓄地问。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几秒钟,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才不迭地说:“好,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网络上有关王覃的消息,绪易不知翻了多少遍。他唱的歌,他配音的广播剧,因为听过太多遍,每一句词背得滚瓜烂熟。哪个地方应该停顿,重音落在哪个字上,哪里在调节气息,一清二楚。除此之外,再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思念王覃?只要想到整个春节期间都见不到王覃一面,绪易觉得过年就像度过一场劫难似的。   最后王覃却告诉他留在了这个城市。绪易一边说着好,还是忍不住哽咽了起来,这回轮到王覃愣了,好好的大男人说哭就哭。 第20章 羁绊,束缚   人来人往的商场里,王覃戴着墨镜和口罩,还把羽绒服帽子都戴上,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饶是这样,还有人觉得他有股明星气质,朝这边指指点点。王覃拽了把绪易,本想催促他一起离开。   绪易却直接把他拢到胸前,用西装半遮着,大步流星地带着人往前走。王覃被迫像个大龄儿童一样,被爸爸抱在怀里拖着走,又好气又好笑。   带着王覃这个发光体逛商场显然不是明智选择,两人就找了家大超市。里头都是老头老太太,眼睛不怎么好使,也认不得几个明星。   他们从大流地买了过年必备的瓜果零食,福字对联。王覃路过生活用品那块,想着这几天都要住在绪易家里,索性买了些牙刷毛巾什么的,还都是成对的。他悄悄在绪易耳边说:“回去把你的电动牙刷扔了,跟我用情侣的。”   绪易说:“你干脆再买块红布,蒙头上嫁到我家来。”   王覃可算见识了绪易一边脸红,一边嘴上冷冰冰回击的功夫,笑得直合不拢嘴,趁货架旁边没有外人,掐着绪易的脸说他脸皮薄。   里面最奇葩的年货大概就是王覃买的玩具枪。还有两件红灿灿镶着金线的中式马甲,王覃看到就说过年穿着可以图个喜庆。看起来都是些小东西,最后结账的时候也足足装了六七个大袋子。绪易还买了新鲜的蔬菜肉类,准备做年夜饭用。   回家以后两人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茶几上。王覃看到绪易买的红酒,啧啧地说着不行,不行,一看就不行。   绪易不知道喝过多少名贵红酒,家里还有别人送来没开封的礼盒。他只是顺手拿了瓶酒放进推车,便无视着他的挤兑。王覃扒拉出自己在超市里挑的红酒,其实也就比绪易那瓶贵了几十块钱。多了层很浮夸的丝绒包装,偌大的木盒还有不少空位。王覃一边把绪易那瓶也放进去摆在一起,边说:“让你的烂红酒占个便宜,装进我的高贵盒子里。”   绪易伸手把那瓶红酒往外拿,面无表情地对着酒瓶子说:“我们不放这,做酒要有骨气。”   王覃笑嘻嘻地抱着两瓶酒跑了。   绪易被逼着穿上了那件老头乐马甲。两个人站在镜子前,意外地可爱和般配。   说好了只是试穿,绪易却不舍得脱下,因为是王覃送给他的。王覃假装生气去扒他的衣服,两人闹着闹着就闹到床上去了。   这次终于没有半途打住,互相用手帮对方一次。王覃还小心眼地比较尺寸,非要说自己的更大一点。结束之后王覃从背后搂着绪易坐在床上,绪易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水味,很是好闻,他便问:“这是我送你的香水吗?”   对方默认,王覃就笑着说:“瞧你。动不动就哭,还脸红,还喜欢这种娘们的东西。”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样,绪易的脸又红了起来,不满地就要从床上坐起。王覃连忙搂着他不放,贴紧了身体说:“我错了,再也不逗你了。”   他只要这样挨近了对绪易说话,对声音敏感的绪易就招架不住。王覃很喜欢看他为自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样子,耍无赖地说收了他的香水,就是他的人,再也别想跑掉。明明是他挑逗别人,最后忍不住的却是自己,耍无赖地让绪易再来一次。   绪易是左撇子,所以就算帮王覃时都是用的左手。他的手很漂亮,干净修长。王覃轻喘着气,注视着无名指那枚戒指,在这种氛围下简直像为了唤起激情而刻意戴上的,银色光圈一样在绪易的手中晃动。   晚饭是绪易做的。王覃为此还专门买了条黄色小碎花的围裙。绪易就系着那个围裙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王覃拄着头看着,他不止想吃菜,还想吃掉做菜的人。吃完饭去洗澡,就连头发都有绪易帮他吹干,简直是当太上皇享受来了。   什么都做过了,也吃饱喝足,王覃就去书房打游戏。   潜行游戏还剩两关才能通关,绪易在外边洗碗,王覃敲着桌子很紧张地喊了声,手上沾着泡沫的人一阵风似的赶来,那人指指屏幕:“教我。”就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人使唤来使唤去,绪易也不生气。擦干净泡沫,他站在电脑椅后面尽可能简洁地教授通关方法,手掌包裹着操作鼠标的王覃手背,两只手交叠着滑动,跟电视剧里的肉麻情节一模一样。   晚上依然分房睡。王覃想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没说什么。   大年二十九早上,吃完早餐绪易接了个电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匆匆就要出门去。   临走时他跟王覃说:“我中午回家一趟,给你做饭。”大过年的很多饭店关门了,王覃的身份也不太方便出去吃。王覃不想他累着,就说自己可以叫外卖,让绪易别回来分心,好好处理事情。   王覃准备睡个回笼觉,这时候阿南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和阿南纯粹是朋友关系,当初联合炒作一方面给阿南造势,另一方面也能打破王覃的同性恋传闻。   阿南说:“我闺蜜是你的粉丝吵着想认识你,能屈尊来一趟么?咱们也好久没见一面了。”   心中的缪斯女神这么低姿态地只不过想见自己一面,又有自己粉丝在,王覃完全没有理由去拒绝她。怕绪易多想,就没跟他说这个事。戴上口罩墨镜出门赴约,只要赶在晚上回来就行。   到了约好的地方,是个僻静到极点的日式料理,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庭院里有很多假山。这令王覃记起和绪易一起去过的那个山庄会所,当时绪易很用心地请人现场演奏他最喜欢的曲子......   阿南永远美得那么出挑,王覃看到她的瞬间仍然被惊艳了片刻。他问:“其他人呢?”   阿南说:“没有其他人,那个粉丝就是我。”   不仅如此,他俩第一次见面,阿南跟王覃索要的签名也不是为了那个不存在的闺蜜,是她自己想要。   王覃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有人说过他的声音很奇怪。喜欢的人就会喜欢到极致,认为这声音很有气场和穿透力。不喜欢的人便会觉得不够阳刚,过度炫技等,挑出一大堆毛病。看来阿南属于前者,最难得的是她并不是行外人,也是这样被别人崇拜和欣赏着。   自从那次把绪易灌醉,王覃看见阿南心里始终梗着一根刺,现在也随着她的一句话烟消云散。   这时候偏偏绪易打来电话,王覃的表情可谓非常精彩,他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身体反应快于大脑,一下子摁掉了。   绪易就给王覃发消息:我中午回来。   王覃狂按手机:别,我自己下饺子吃。   “怎么了?”阿南在对面好奇地问。   “是绪易。”王覃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要这样撒谎编造理由,“他找我谈工作呢。”   阿南说:“是易老板呀。”   看到阿南说起绪易眼睛里都是笑容,王覃忍不住问阿南,为什么跟绪易那么聊得来?   “易老板是我的伯乐。”   当时她不能理解绪易在自己身上投资的行为,问他发掘自己的理由。   绪易说,就当是我爱屋及乌。 第21章 情哥哥   21   两人还是没能一起过年。绪易在二十九的中午给王覃发过消息之后,手机便成了关机状态。   到了大年三十的傍晚,始终脱不开身的绪易才给王覃来了个电话。   王覃是个坐不住的人,因为绪易不在家,就跑到同城的发小家里蹭饭。发小的铺子年底还有账没收回来,他自告奋勇地帮朋友要债。   发小负责踹门,王覃负责拎棍儿。两人在门外一左一右候着,本来说好数到三就动手,王覃兜里的手机响了,惦记着绪易的他赶紧去摸兜,发小骂道:“你个掉链子玩意!”   “我老婆!”王覃也回骂了句,拿起来一看果然是绪易,立刻上演变脸戏码,柔情地说:“你终于开机了,忙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累?”   被恶心坏了的发小露出一个作呕的表情,顾自把门踹开。王覃赶紧跟电话里说等会给他回过去。租来当办公室的这两间民房早已人去楼空,两人闯进去连点破铜烂铁都没捞着。王覃把手往角落一指,还有摞废报纸不是,论斤卖也能换两个钱,发小说我还是把你论斤卖了吧!   陪发小闹腾完,才看到绪易给他发了条消息:我想听你的声音。王覃默念了句罪过,让他干等了那么久。   “对不起,我晚上回不来。”绪易的声音里透着难掩的疲惫,尽可能让王覃觉得自己是开心的,“给你订了桌年夜饭,在我们上次去过的那位置,等会司机去接你,好吗?”   “你是不是想我变成猪?”   王覃难免有些沮丧,还是开着玩笑,不能为这种小事跟绪易过不去,只会给他添堵。   “省得见家长时老人说我亏了你。”   “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家长?”   绪易嗤笑而不回答,王覃老妈子式地叮嘱起来,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儿,再忙也记得吃顿好的,身体第一,有空别忘了联络自己。   “王覃,”绪易突然说,“没有你的今天只是很普通的一天。”   “什么?”   发小家远离市中心没有烟花禁令,正是饭点,第一批吃年夜饭的人家放起了炮竹,外面陆续响起的烟火声淹没了绪易的话。王覃又问了一遍,绪易已经在问他的位置,好转告给司机。光棍发小跟着王覃去吃年夜饭,直呼王覃阔,没白认这兄弟。   绪易公司的技术骨干年纪轻轻得了癌症,一直瞒着家人。过年时顶不住压力跳楼了。   那个员工还是被对手公司相中的。他们知道这件事后煽动家属捅给了媒体,就说怀疑他的癌症跟过度加班有关。   毕竟是自己手底的人出事,绪易震惊之余只有同情与自责,明知道是恶意竞争的陷阱,还是带着抚恤金上门去了。副总他们帮忙拦着激动的家属,最后每个人都挨了巴掌。家属要求给个说法,其他人先回公司找那名员工生前留下的资料和遗物,绪易几乎是被扣押在死者家里。卧床的老人还不知道孙子已经没了,绪易就陪她晒太阳说说话,她的记性很差,隔段时间就要重新自我介绍一遍。   一边和老人说着准备怎么过好这个年,一边想着王覃。心疼得要命,把他一个人丢下,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怎么照顾好自己......   好不容易把一切都搞定了,大年初二终于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却在手机的热门推送里看到王覃被狗仔偷拍的八卦照片。   王覃把绪易的电脑玩坏了,研究半天都没有效果。只好给续易发求助信息,问他电脑一直强制重启是不是中毒了?绪易光听描述已经知道该怎么解决,主要是王覃不会弄。在死者家里也没能好好休息,灰头土脸的,风驰电掣往家里赶,想第一时间见到王覃。   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到绪易回家,王覃冲上去就巴住他的手臂喊着易哥。两人进了书房,绪易一边操作一边解释:“像这样进安全模式,运行输入cmd回车netshwinsockreset回车然后重启就好了。”   王覃只感觉他说了一大串咒语,电脑瞬间就好了,直呼牛逼。   “绪易,你真是我的宝贝——”看见绪易脸色不对,又改口,“我的百宝箱。”   绪易说了两个字,王覃啊了一声,绪易又追问了一遍:“奖励?”   王覃随口说:“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反问还是一字一顿的。   感觉到再聊下去就要出事儿的王覃慌慌张张地亲绪易脸颊一下,问他想去哪儿玩。公司给的年假只剩最后半天时间,王覃想多陪绪易一会。   绪易难得歪着头撒了个娇说:“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喜欢的。”   王覃闹了个大红脸,想抱抱绪易,对方却推开了,说自己好几天没洗澡,身上有味道。   王覃等他洗澡等了半天,看人一直没出来便走进去看。绪易可能是太累了,在浴缸里泡着澡就睡着了,手里还捏着红酒杯。整个浴室充斥着酒味,浴缸边看不见的角落堆满了空瓶,他一个人躲在里头偷偷喝了不少。   那名员工的离世给绪易很大的打击。特别是看到被丢下的孤儿寡母残障老人,他杞人忧天地想着如果哪天自己出了什么意外,王覃该怎么办?在手下的人去公司里找遗物时,绪易暗地交代副总去办件事情。绪易通过视频和律师联系,委托律师办理财产赠予,把他名下的所有不动产给了王覃,只要再抽个时间去公证处就能办妥。   “易哥?”王覃蹲在他旁边呼唤着,“别在这里睡,起来去床上睡。”   绪易睡得不能再死,也只有王覃爸妈的电话能把他惊醒。   门铃响了,王覃摸了他的脸一把:“过会再来收拾你。”   副总后一步来送文件,里头有绪易的身份证和财产证明材料。是王覃开的门,副总先介绍了下自己,自来熟地就喊了声王哥,露出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王覃挺不自在,多了份警惕。等人一走,打开文件袋检查。   他第一次看到绪易的身份证,上面的出生日期明明白白比王覃小了一岁,心道:这个骗子,我白叫那么久哥了!   王覃转回浴室“收拾”绪易,先把人赤条条捞出来,裹上浴袍,再抱着拖到床上去,这个过程里某明星难免起了反应,要不是耻于乘人之危的行为,没防备的某老板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王覃用棉被把他捂得严严实实,只有脑袋露在外面。绪易热的脸上通红,总算睁开眼缝,王覃蹲在床边点着他的鼻尖。   “叫我覃哥。”他对绪易命令着。   绪易说:“覃哥哥。我最喜欢的...”   王覃已经知道了他的套路,喝多了会闭眼睡过去,只要有人跟他说话,平时心里藏着的那些实话就会脱口而出。这好像还是绪易第一次亲口说喜欢,王覃忍不住就凑上去亲他。   某老板的乖巧程度随着酒精浓度而攀升,百分百地配合。王覃吻他,他就主动打开牙齿,王覃亲他脖子,他就把头后仰。王覃知道要坏菜了,想出去冲个冷水,绪易的手从粽子里伸出来拽住了他。 第22章 转折   “放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绪易听话地放开,王覃点了点头,“乖,好好睡你的觉。”   灯光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两个闪,整个别墅忽然跳闸了。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一点光线也透不进来,有人死死拽住他的衣服,这家伙还怕黑呢!王覃的手机没电,掏出兜里的火机点燃。发现柜子那边有个装饰的烛台,他伸直了手才够着,拿过来摆在床边。暖黄的烛光映着王覃的脸,营造出一丝温馨,绪易才安下心来,拽着的那只手也不怎么用力了。   “可以放手了吧?”   对方拽着他的衣角晃来晃去。王覃叹了口气不知道绪易想干什么?此时绪易伸出左手,无名指明晃晃的戒指有些刺眼,王覃早就想问这东西是哪个小情送的?刚想去摘,被察觉了意图,手收了回去。   “小样,别躲。”   两人争执间碰倒的烛台滴下了蜡烛油,正好烫在绪易手背上,惹得他抽了口冷气。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玩那一套字母游戏,皮鞭蜡烛,王覃以前认为这是种心理变态,现在不得不承认,要看是跟谁玩。   人选对了,真的挺有意思。   “手给我,不然我就烫你。”王覃下着命令。   “烫我吧,”绪易乖乖伸出双手,“只要是你。”   搁旧社会,绪易就是王覃的丫鬟,他就可以使唤他:给本少爷洗脚,做本少爷的通房,怀本少爷的孩子!完美。   “我还要干你呢?”王覃问。   王覃曾经以为男人根本不是他的菜,但是扒光衣服后绪易那身肌肉确实是他喜欢的。   醉鬼这会倒变得挺有原则,摇摇手指头,神秘地笑了笑,“不可以。”   “拒绝得还挺快,你在装醉吧?”王覃作势又要跟他打起来。   其实出其不意地捏住绪易的手,终于摘下来那枚戒指。戒指下藏了纹身,王覃偏过头去逐个看上面的那圈数字,他愣在了当场。原本属于婚戒的位置,被他的生日占据。   王覃想着:难道绪易不打算结婚了?他是认真的?   绪易想把财产送给王覃,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繁琐的手续让人眼花缭乱。交去公证处的赠予合同上,王覃的签名是绪易签上去伪造的,反正他能模仿得连本人也分不出来。   一切都办妥的那天,绪易迫不及待要带王覃去看新买的房子,也可以说那就是属于王覃的新房子。有几个狗仔全天盯着王覃,他拿出浑身解数才避开了他们溜出活动场地。   绪易给他报了个位置,在车上补觉。王覃开着绪易那辆车驶向郊外,没多久就开始念叨,有辆货车老是跟着他俩。还没觉出不对劲,到了高速出口,货车猛地抢道,不要命地停在他们前面。   追尾的前一秒王覃下意识为保护副驾驶打了方向盘,让自己那头先撞了上去。渐渐失去意识,他最后一个想法是怀疑自己和绪易命中相克八字不合。   王覃脑震荡昏迷加上右手骨折。绪易没事,脸上连个血痕都没有。最后撞上去的瞬间王覃把绪易的头按在怀里面,碎玻璃都插在他自己的手臂里。   绪易一路从救护车里哭到医院。   他哭起来也不吵不闹的,就是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医生护士看了都心疼,让他别那么伤心,拍着胸脯保证王覃没有生命危险。   现场看热闹的人不少,有人认出担架抬走的是个明星,拍下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很快王覃车祸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肇事的货车司机是冲着绪易来的。他是那名跳楼员工的哥哥,当时带头闹得最凶的就是他,差点还让绪易给灵堂的肖像跪下。这人是个老赖,欠了一屁股债,指着死亡赔偿金还钱。没要到心里估算的数字,走投无路加上怀恨在心,上演了鱼死网破的一幕。   副总问绪易打算怎么处理货车司机?   擦干眼泪,戴上眼镜,绪易又恢复成那么高高在上的易老板。镜片后是阴狠的眼神,咬牙切齿地说:“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记一辈子。”   徐南来医院时这里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她不顾形象哭得梨花带雨,推开门,王覃翘着二郎腿在里面跟护士说笑话呢!   听到门响的瞬间,王覃一个“易哥”就要脱口而出。死亡逼近的那一刻,关于绪易的一切疯狂灌入脑海,回忆从两人在超市门口玩儿童摇摇车往后一页页翻着,停留在那人对自己说“我最喜欢的”那一刻。进来的却是阿南。   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比起笑的样子,哭泣更与眼角那颗泪痣相得益彰,王覃来不及吐掉嘴边的瓜子壳,慌乱地说:“别哭了,我这不没事呢吗?”   徐南气得捶他的胸口,又不敢太用力,模样简直太可爱了,小护士被他俩之间甜蜜的气氛弄得直咳嗽。   王覃终于把自己折腾得手断了腿脚也不利落。公司为他签下的几个活动都得赔违约金,宋哲作为经纪人脸色不太好。   过了两天吃饭时,王覃还不敢置信自己的右手半点知觉都没有,试着用两个指头拿勺子。宋哲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王覃:“王哥,你到底吃不吃?我还有好多事儿要去做呢!吃还是不吃?”   王覃神色低落,像被骂的孩子不知所措。绪易正好风尘仆仆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就让宋哲先回去忙,自己带了护工过来。   王覃低着头不肯看绪易,他竟然过了两天才记得来管自己的死活。   “右手先别用力,要等它慢慢恢复。”绪易坐到床边,看到输液的速度太快,怕他不舒服,又调慢了点。   “易老板百忙之中亲自过来,小的感激不尽。”王覃用无师自通的正宗播音腔挤兑着绪易。   绪易早就来过。王覃出事当晚在走廊外边坐了一夜,第二天处理车祸的后续事宜,整宿没合眼连轴转,忙完就开车到医院看王覃。他在门外看见床边的阿南,又回去了。   他不想提这茬,问王覃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你走吧。”王覃嘴硬地说。   绪易皱了皱眉,要不是这里是公共场合,他一定要捏住王覃下巴狠狠地亲上一通,看他还要不要这么冷漠。   “你进来吧。”绪易打了个招呼,有个人就从门外走进来。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外人,就是在绪易公司一直干了下去的温闯。   王覃受伤需要有人全天照顾,温闯知道他俩的关系,就对绪易说:“易老板的对象就是我嫂子。”说好了绪易负责王覃晚上,温闯负责白天。 第23章 转折二   王覃对温家兄妹犯怵,赶紧往温闯后边看,没见到小拖油瓶温娴跟过来才放心。   绪易看见王覃并不待见自己,便对他说:“我晚上过来陪你。”   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跟王覃好好说,最后只是握了握他的手。把护工留在这里,绪易就起身走了。温闯送绪易出医院,在门口他们与戴着宽边洋帽的徐南打了个照面,虽然挡住了大半张脸,还是很好认出来。   徐南看见绪易和和气气地喊了声易老板,绪易朝她点了点头。   当初是绪易先联络徐南进入演艺圈发展的。因为王覃把她当偶像,绪易希望王覃有机会与偶像一起工作。   就像王覃是绪易的偶像,绪易每天都想看见他一样。这就是作为粉丝最基本的愿望。   当时徐南听说绪易投资的传媒公司旗下还有王覃,眼睛里跳动着火焰,她跟绪易分享自己的秘密,暗地早就欣赏王覃很久了。只是她从来不跟圈里人来往,没有机会认识王覃。   他俩就像伯牙子期那么默契,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同时赏识着彼此。绪易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私心驱使下他没有告诉王覃,本想一直烂在肚子里。   过年的时候王覃和徐南见面被狗仔拍了下来;王覃受伤,她刚结束工作就赶来看望。   绪易再想起徐南那时眼里的火焰,再也没有办法蒙着眼睛捂着耳朵,去无视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像个手段下作的男二号。   绪易连个能倾诉感情烦恼的人也没有,只是叹了口气。   温闯早就知道王覃不是什么好鸟。王覃一边和徐南的绯闻满天飞,一边勾搭着绪易。跟在后面就拍了拍绪易的肩膀,站在门口好好开解了他一回。   温闯的爸在他没上学的时候就在外面找了小的,他妈从小教育他:夫妻能够走得长远,就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温闯深受她的熏陶,又把这种思想灌输给绪易,让绪易凡事忍着点,人心都是肉长的,就不信那个人不知道到底谁对他好。   还有什么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绪易觉得有道理。再者相信王覃只把对方当成知己,自己太小肚鸡肠反而不像个男人。   温闯劝说罢送走绪易,回病房去伺候看护对象。门没关,温闯走到门口就看到里头一男一女正在接吻。温闯都傻眼了,正庆幸还好送走了易老板,就听到身后脚步声。绪易有东西忘记给王覃了,从车上取了送过来。   温闯想不通,男人死光了,漂亮女人都喜欢上王覃,包括自己的宝贝妹妹?   绕过温闯的后脑勺,绪易看见王覃跟徐南叠在一起的身影。   王覃闭着眼睛,左手抚着徐南绸缎般的波浪卷发。   绪易提着手上的保温杯,里头装着办公室里那台咖啡机磨出来的咖啡,王覃待在隔间打游戏时总说喜欢它的浓郁,受着伤还惦记绪易的咖啡。车祸醒来后,王覃是这么发语音消息给绪易的。   第一条:我想你   第二条:的咖啡了。   就是这么能折腾的一个人,他俩的过年计划被绪易的公务搅和了,初四的早晨,王覃非要绪易补偿一个年给他。两人起个大早去菜市场买菜和饺子皮,回来自己动手和馅。水放的太多,王覃嫌馅儿太稀,说这是因为绪易而碎成稀烂的心。   如今绪易总算领会了什么是心碎成饺子馅。   可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他最会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他把保温杯放在病房外走廊的座位上,头也不回,走得潇洒。王覃睁开眼看到了绪易的背影,不用说,自己干了什么全给看见了。来不及跟阿南道歉,穿上拖鞋跛着就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门口停车场,绪易正一脸悠哉地准备开车,王覃敲了敲车玻璃,他才放下车窗。   看到王覃只穿了病号服跑出来,绪易脸上才浮现一丝恼怒,把座位上的大衣递出来给王覃,让他披上。   王覃用没伤那只手接过绪易的西装大衣,先是犹疑,跟着怒不可遏地扔回车里。   “我跟别人在一起了,你就这态度?”王覃问。   相处这么长的时间,绪易从一开始想录下王覃的一字一句,到习惯王覃对自己说各种各样的俏皮话。听到感情如此充沛的愤怒却是第一次。眷恋地听着犹在耳边回响的声音,嘴角勾勒出玩世不恭的笑,“我应该是什么态度?”   在王覃看来,绪易这笑容是把自己当成小丑一样,觉得发脾气很好笑似的。敢情他王覃就是一块抹布,用过就扔掉,可有可无。   “我知道你在气头上,我想跟你解释......”王覃极力争取着和解,被绪易打断了话头。   “快回去,别冻着。我没有生任何人的气。”绪易演技好得能拿奥斯卡,差点自己以为这话是真的,如果不是剧烈抽疼的心脏提醒他的话,“你和谁在一起,我无权干涉。我是秦王大人的侍卫,有缘一生为你护驾,无缘也怨不得谁。”   王覃沉默地站在车外,追上来的温闯远远朝他俩骂道:“你们怎么回事,阿南还在里面呢!麻烦你俩尊重点儿别人!”   阿南哪里知道王覃和绪易的破事,以为自己和王覃两情相悦,就这么被晾在房里,非常地难堪。温闯赶紧出来追王覃。   绪易说:“带他回去。”把衣服交给温闯便驱车离开。   病房里的两个大男人要么瘫在床上,要么瘫在沙发上。温闯看王覃一口没动病号饭,出于尽职的角度说:“你再吃点儿东西呗!吃不惯点外卖吧!”   王覃说:“昨晚点了个外卖,那师傅头发都淋湿了。现在雨还是很大,我等雨停再点。”   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不是因为淋湿的送餐员,而是绪易昨晚上并没有如约来医院,他俩的关系再次遭遇了瓶颈。   温闯笑他,你不点餐别人也会点。王覃心里就是过意不去。   “这么心疼送外卖的,都没见你心疼过绪易?”温闯想要为易老板打抱不平,潜台词:你丫脚踏两条船的时候,绪易可不可怜?   王覃说:“他只会说不好听的让我心疼。”   把温闯牙都酸倒了。   温闯取代了经纪人之前的地位,给绪易报备起王覃的恢复状况。没吃中饭,没吃晚饭。只早上吃了几个路口那家的包子,直呼馅儿不错。   一大早绪易来医院附近包子铺门口排队,赶巧戴着口罩的王覃也拖着打石膏的右手,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早上才下过一阵雪子,包子铺的热气氤氲在空气里。绪易站在人群中,他走到哪里都很惹眼,白茫茫的雾气衬托着他的侧脸。王覃没想过会遇到他,让到电线杆子后面。看到绪易买下满满几大纸袋包子,跟着打电话给谁。没两分钟温闯的车到了,下车接了包子。   之后王覃的手机也响了。   “我待会到医院,顺便给你买了爱吃的包子,还要不要捎点什么啊?”是温闯打来的。   王覃躲在他们看不见的楼后面,还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比温闯后回到病房,问他上哪去了,王覃耍了个心眼说:“我记得你们集团楼下不是有个甜品店吗?生意特别好,下午五点开卖,六点就没有了。”   到了下午五点,王覃就全副武装上蛋糕店去逮绪易。 第24章 甜蜜   网红蛋糕店名不虚传,长龙般的队伍足足排到十几米外。王覃在那附近转悠了会,没找到绪易,有点失落。不能白来一趟,也低头窜到队伍末尾排队。   前面几个小女生觉得他像个明星,悄悄回头用手机拍摄。忽然她们又发现了别的什么,激动地互相用手肘捅对方。原来是旁边的集团大厦里走出来一群正装人士,被众星拱月夹在中间的一位异常帅气,不少排队买蛋糕的人都看了过去。   这西装革履的帅哥当然是易老板,是王覃望眼欲穿的人。只见绪易摆摆手打发走其他人,不慌不忙地朝着蛋糕店的正门走去。王覃在心里呐喊,有钱人也要排队啊,你得往我后边站。   前面的女生讨论着什么,“刚才那个人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蛋糕师傅啊!是不是超级帅,梦幻?”   “哇!”   王覃支棱着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绪易是蛋糕师傅?跟着脑补穿着雪白西点制服的老板,鼻血都要喷出来了,早知道当初不该给绪易买黄花围裙,应该买粉色那款小草莓的......王覃干脆放弃排队,趴在玻璃窗外面偷窥绪易。   他站在柜台和店员说话,中途拿出了手机。过会王覃的手机也有了动静,是温闯问他喜欢什么口味的甜品。   绪易走出蛋糕店时,手上拎着粉红色纸盒,是草莓味的包装。和王覃回答的口味一致,显然温闯就是个套话的中间人。   绪易还真为了自己来买蛋糕。   要说不感动,不得意是不可能的。王覃也不顾是在大街上随时会被粉丝认出,想冲过去和绪易相见。绪易正站在红绿灯前,等王覃一瘸一拐过去肯定会变成红灯。他急忙想喊声“易哥”,猛地想起来绪易比自己小,不能叫哥,情急之中脱口而出:“易易!”   那个高大的背影僵了僵。转过来,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公事公办的笑容。   王覃在车祸中受伤的胳膊腿还不利索,慢慢地朝绪易走过去。看着王覃走路吃力的样子,有人心疼地跟针扎似的,垂下眼睑不去看。   等王覃来到跟前,演技卓越的绪易果然张口就是:“王先生,很幸运在这里碰见你。”   王覃用仅剩完好的左手和他拉拉扯扯:“还跟我置气呢,别生气了......”   绪易垂着眼皮不说话,下意识把蛋糕往身后藏,王覃看见他的小动作,叹口气说:“你为我这么用心,我怎么会去找别人呢?”   绪易看他认错态度这么诚恳,态度也放软下来。   他最怕王覃饿着了,冻着了,累着了,立刻靠过来扶住王覃,有些责备地问:“为什么从医院跑出来?”   王覃得意忘形过头,顺势用手指去触摸绪易的身体,在喧嚣的车流声中暧昧地低声说:“想见你。那些在广播剧里我和别人演过的戏,想通通和你做一遍。”   绪易移动步伐,站得离他更近一些,好让他能摸到更多的地方。   手指在大腿附近流连,借助蛋糕盒的遮掩,来往的路人并不会发现。王覃觉得这样不能再刺激,又凑到绪易耳边变本加厉地说了四个字。   “我想干你。”   老虎屁股摸不得,一提这个,绪易才缓和的脸色又变成了笑容,阴风阵阵的。笑够了才问王覃:“王先生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就去买,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看了眼蛋糕盒子,绪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像是认可他一般嗯了声,“听起来很有道理”,接下去说,“但是这个蛋糕并不是给你买的。”   绪易公司有上千名员工,现在这个点还没下班的尚有六七百人。要从里面找出一个近期过生日的员工根本不难。绪易就这样叫那名员工进自己的办公室,领走生日蛋糕。   王覃靠在办公桌边,眼睁睁看着有人拿走属于自己的蛋糕。   这位大哥也真是够点背的,本以为是老板给的惊喜,走进办公室才发现气氛诡异,不仅老板笑得瘆得慌,还有束目光差点把他烧成灰烬。   好在绪易除了蛋糕之外还额外包了个大信封。   “看见了吧?并不是给你买的。”   等办公室门关上,绪易冒出一句话,这样得意的语气加上幼稚的行为,王覃毫无防备被他逗笑了。两人加起来六十岁了,还幼稚得跟什么似的,为了股不服输的劲斗气。王覃把手搭在绪易肩头,问道:“我听到有人说你是蛋糕师,你真的会做蛋糕吗?”   绪易说:“有时候想要放松一下,就去那里打打工。”   王覃厚着脸皮想要绪易亲手给自己做一个蛋糕。   两人甜甜蜜蜜地回到蛋糕店。绪易早就把整间店都盘了下来,畅通无阻地带着王覃进了后厨。他们一起在工作间里挑着蛋糕的花样。王覃是个大老粗,也不懂什么是好看浪漫,随便指着张图就说:“这个好,这个有花边。”   绪易就照着他的要求,认认真真地在蛋糕胚子上挤奶油。   傻笑着看着他灵巧的手,王覃帮不上忙还要捣乱,把奶油抹在绪易的脸上。西点师刚想用手背去擦,捣乱的人一口亲上沾了奶油的脸蛋,用嘴唇都吸吮干净。   王覃出了车祸还上了新闻,他爸妈赶到医院不见儿子人影。温闯赶紧通知王覃。   看到儿子拎着蛋糕盒回到医院,王爸笑眯了眼说:“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跟你妈的结婚纪念日?还买东西呢。”   心虚的不孝子敷衍着让二老尝一尝。   好在老年人大多吃不了甜食,只是夸赞了句样子好看,蛋糕看起来很高级。王覃才得以一个人独占绪易这份心意。   又过了一天。王覃躺在病床上,忍不住给绪易发信息:今晚有空吗?   对方回了个电话过来。王覃怕惊动病房外面的父母,压低声音与他电话调情,说自己想绪易了,又说蛋糕那么甜,想涂在绪易身上再一口口吃掉。   最后说得自己浮想联翩,电话挂了还意犹未尽。再度给绪易发信息:你去酒店开个房间,我晚上想办法溜出去。   没成想正好王覃妈在医院外面买水果,发消息来问儿子想吃什么。王覃最后一条酒店开房的信息就发到他妈妈手机上去了。 第25章 恶作剧   王覃尚未发觉自己错把信息发给了他妈妈。没等到回复,以为信号有问题,同样的内容又给绪易发了次。   两人明明可以去绪易的家里,甚至是绪易的公司里,偏偏还要特意订酒店。要的就是一种仪式感。   说白了,在家可以分房睡,到了酒店还能不干正事儿吗?   绪易也挺配合,没多久就发来酒店房号。天黑后王覃跟爸妈借口有应酬溜了出去,到约好地点,总统套房的双开门特别气派,王覃按响门铃,里头传出冷冰冰的声音:“稍等,刚洗完澡,我在穿衣服。”   王覃挂着两行鼻血耐心等待着。大门应声而开,他猛地抱住那人,双双猴急地撞进去,顺带把门关好。绪易似笑非笑地低下头,王覃把那副眼镜摘掉,从口袋里抽出布条蒙上绪易的眼睛,让他不能再用那种过分锐利的眼神瞪自己。接着再把人逼到墙角,把双手按在墙上为所欲为......   护士来查房惊醒了他,原来还是个梦。王覃叹了口气,他跟绪易这对苦命的野鸳鸯啊。   再看手机,真的如梦里那样收到了绪易的回复,定位在某某大酒店。他开心得对着屏幕亲了口。   一睡醒痛觉也跟着复苏,手臂骨折处加剧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护士查出王覃还在发烧,赶紧开了退烧药加上打了针止痛。王覃给自己设了闹钟,小睡过后估摸时间差不多了,穿好衣服走出病房。   他爸妈在病房门口正守着呢。看见王覃穿戴整齐,还骚包地把头发用发蜡做了个造型,便问他要去见谁?儿子支支吾吾的,王覃妈问:“你就告诉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王覃没有底气去承认。   虽然从来不觉得两人好上是多丢人的事情,但在父母眼中,同性恋就是低人一等,被人瞧不起。绪易好歹也是个企业家,有他的高傲,王覃不愿意父母再跟绪易扯上关系,说那些侮辱他的话。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总是隔着鸿沟,当王覃敲开总统套房的大门时,绪易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袖子半挽起来,一脸平淡地问候了句:“你来了。”王覃咳嗽了声,摘下帽子和口罩,有些拘束地跟着他进门。对方又坐回书桌边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王覃就缩到沙发上看电视。   难道我是来这里看电视的吗?王覃郁闷地问自己。   他不经意地往绪易身上瞥,眼睛粘在他身上打转,想要穿透毛衣看看里面的锁骨是什么样子。继续往下,落到他的裆部,鼓囊囊的一大块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王覃想起两人上次赤诚相见的经历,这家伙即便在那个瞬间也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只是加重了呼吸。   王覃窝在沙发里瞧着绪易偷乐,绪易被炙热的目光盯得打断了思路,问他:“在想什么?”   “你忙,我等你。”王覃翘着二郎腿。   绪易说:“过来。”   王覃听了就是一个激灵。每次他说“过来”,就是在抢夺主导权,他可不能这么听话,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拍拍身边的沙发,笑着问:“为什么你不到我这儿来?这里宽敞。”   绪易合上电脑,掐了掐眉心。王覃这才发现绪易无名指上多了一颗刺眼的石头,不是之前那枚纯银指环,而是带钻石的结婚对戒。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笑容瞬间消失。   “王先生作为杰出的配音演员,一共有三十部广播剧,剧情大同小异。既然你说过,要和我把每轮剧情都‘演’一遍,今天我们要从哪部开始呢?”绪易就用那么漂亮的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拿起桌边的纸,念着,“是你的出道之作《霸道王爷俏皇上》,还是最后一部作品《警官,别追我》?”   王覃全然没了兴致,压抑着怒火说:“那要看看你准备什么道具了。”   “我让董副总给我买的,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绪易把手边的黑色袋子给王覃扔了过去,里面的道具手铐和各种塑胶制品散落一地。王覃苦笑了下,感觉摔得一地狼藉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他的自尊。   明明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他这样跟别人订婚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绪易是把自己当成下三滥在玩弄?   他气昏了头,捡起地上的手铐朝绪易走去,用脚把绪易双腿拨开,硬挤到中间站着。低头充满戾气地俯视着他。   “你被我收押了。”手铐铐住了绪易的左手,王覃用自己的左手钻进另一只手铐,紧紧十指相扣,“你的人身自由,归我所有。”   “好的,秦王大人。”   王覃不喜欢这么严肃的时候他还喊着自己的网络ID,扯了把手铐不满地说:“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怎么叫我覃哥哥,忘记你比我小?长幼有序,懂不懂啊?”   “好的,王警官。”   王覃一把夺过绪易的手捧到唇边,除了他俩,谁也不知道在易老板的戒指底下还纹了王覃的生日日期。王覃在绪易的无名指烙下一吻,郑重得像在宣誓主权。   “这戒指挺漂亮。”王覃没有办法无视那枚碍眼的戒指,假意称赞,实则试探。   “是结婚对戒。”绪易说。   “没了?”   “嗯?”   这么突然的订婚,是家人给他安排的结婚对象?还是他一直都瞒着自己,其实有未婚妻?王覃暗地思索,越想越心烦,手上也用了力气,绪易的手都被捏出了紫色的印子,由着他并不脱逃,像感觉不到疼痛。   事情变成这样,王覃也不想再陪他玩下去,挣了手铐扭头就走。   看到他不干了,绪易才好像想起来什么,掏出一个绒布盒子重重放在桌上,回避着转过头来王覃的目光,问:“你要不要。”   王覃又被绪易给耍了。   “不要吗?”绪易往回拿,王覃立刻整个身体扑上去护住盒子。绪易怕王覃碰到骨折的右手,赶紧捞了他一把,一直忍着不笑,终于没兜住笑出了声。   王覃嘴上骂着娘,经历了一遍失而复得那样把绪易抱在怀里。   “等着我,我去买点东西。”王覃在绪易耳边说。   看到绪易眼神一暗,他意识到对方想歪了,训斥了句:“想哪里去了!”   也许,顺手也该买一些。   王覃在花店里买了大束的粉色玫瑰,捧着它慢慢回了酒店。   绪易拉开门,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束花,戴着帽子口罩的王覃才从后面探出头,发出孩子气的笑声。   “这次不买香水了?”绪易问。   “只要是我买的,你都喜欢,对吗?” 第26章 710626   26 710626   绪易接过了花爱不释手,不知要摆在房间哪里才好。最终是王覃说要给他插在头上,绪易才舍得放下它们,装进花瓶里。   总统套房的柜子里有很多洋酒,两人开了瓶各自倒满。   手上戴着同款的钻戒,杯子相碰,绪易仰头痛饮。王覃迟迟不动口,望着绪易被酒湿润散发着色泽的嘴唇,哑声问:“你要不要尝尝我的?”   说罢吞下一大口杯子里的酒,用嘴给绪易灌了进去。   当然没忘记在喂酒前把绪易的眼镜摘掉。舌头放纵地扫荡,许多酒从两人嘴边溢了出来。绪易用左手捧住王覃的后脑勺,王覃就用左手牵住他的右手,单手将人按倒在沙发上。王覃亲得火急火燎的,他右手打着石膏,不方便脱衣服,让绪易帮他脱。   骨折后出门只能穿进左边袖子,把外套半披在外面,王覃自我安慰有大侠风范。绪易刚想挖苦两句,响起了电话声。   是酒店内线在问认不认识一位叫王志学的先生,王覃做着口型:我爸!绪易赶紧对那头说明白了。王覃想想,可能是自己打止痛针睡着后,他爸妈悄悄进门,翻过放在床头的手机。   他独自下楼没看见人,出了大门,只见父母黑着脸像门神一样坐在喷泉边。王覃不由感谢这家酒店严格的安保制度,感谢刚才的戒指小插曲,如果他俩真的上门抓奸,可能当场就萎了。   绪易独自待在房间等待,等不及下楼,前台说有人在酒店门口昏倒,被送去了医院。   他失了魂地赶到那,王覃父母脸色凝重地坐在病房外,绪易以为是王覃出了什么意外,眼前一黑差点瘫倒在地上。   绪易问认识的护士王覃情况怎么样,得知是王爸血压升高被送到医院,才如释重负地抹了把脸。王覃妈看见他哭得眼泪汪汪的,只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儿子,还是挺意外的。王爸看不下去,敢情这小子盼着自己死呢是吧?连推带吼让绪易赶紧走。   被反锁在里头的王覃听到绪易在跟自己的父母说对不起,有股邪火就往外冒,隔着门凶神恶煞地喊着:“你们老欺负他干什么?给我把锁打开!”   王爸放话告诉王覃,只要今天敢出这个门就不是他儿子。病人家属都在看这场闹剧,医生和护士拉着王爸让他不要过于激动。王覃在门里束手无策,等他出来的时候绪易已经走了。   据护士说,那天绪易身上什么东西被王爸给扯掉了,滚入人群里被踩了好几脚,绪易蹲在地上找了半天才捡起来。眼泪跟着从眼眶往下掉。   说得王覃心里揪着生疼,是那枚他们才戴上没有多久的戒指。   等温闯再冒头,王覃直骂这么重要关头躲哪去了。温闯不由喊冤,有狗仔拍到了王覃和绪易在停车场争执的照片,他奉易老板吩咐去谈价格呢。   打那以后王覃就没有见过绪易。他爸妈把温闯赶走,亲身全天候看护,加上没收手机。   王覃只能找各种零散机会给绪易发信息,比如趁着他爸妈去洗澡功夫,或是得到准许接公司老总的慰问电话,再就是借护士的手机。   不能给绪易发骚话挑逗,让王覃憋的不行。   绪易也在忙他的工作,看到消息以后再回复,来回两句话就过去了一天。   情人节那天,王覃失落地坐在夜幕的医院里。走廊外有人在欢呼,像是发掘了什么热闹,王覃走出来看到许多人挤在走廊窗边。   包括医院楼下,好多行人驻足在门前拍照。   他好不容易凑近前,原来是医院对面的地标大厦亮着特殊的灯光,赫然排列成三行数字,710626。   数字里的灯光明灭变换着位置,汇聚成一颗巨大的爱心。过了会又变成数字。   看热闹的人说刚刚忽然这栋楼就全部熄灭了。再亮起来就变成了这样。   王覃的记性不怎么样,他只是心里突突地跳,活了三十多年都不缺情人,却从来没跟这种少男少女才热衷的秀恩爱活动沾过边。直觉告诉他这么大手笔搞不好就与绪易有关,毕竟0626是自己的生日啊!他敲着自己的头,什么时候见过这串数字?   绪易的信用卡密码,王覃一拍大腿。还真的是绪易干的,惹得王覃老脸涨得通红,借了护士的手机结结巴巴地给绪易打电话。   绪易接起电话永远那般冷静,像个银行客服。王覃说:“易易,我没给你准备礼物怎么办啊?”   绪易问:“谁让你这么叫我了?”   “你在哪呢?看到那个大厦了吗?”王覃止不住地发笑。   绪易答:“我在那颗心里面,看着你在的方向。”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覃的手终于可以拆下石膏。医生知道他有钱,也不拐弯子,告诉他这个手的状况还算乐观,最好再去国外进行后续治疗。当初送进医院时医生就给他打过预防针,骨头碎得太厉害,只能恢复到以前两三成的灵活,基本就是废了。现在的结果已经比预期好太多。   王覃爸妈知道这个消息后,因为他们都不懂这些,只能到处去咨询亲朋好友里有没有摸得着门路的。   正发着愁呢,绪易就找上门来了。   他爸妈忙着给儿子准备后续治疗的事情不能再全天看着,王覃宛如脱了缰的野马,扑到绪易的怀里。他的右手看上去就很僵硬,绪易搂着他,抚抚他的背,感觉是只小狗趴在肩头。   绪易带王覃去了房管局,拿出赠予财产的公证书,还有他的房产证。是律师事务所通知他抓紧办理房产所有权转移登记,才带着王覃过来。   绪易甚至连王覃作为受赠人应交的税款都准备好了。   傻了眼看着这一切的王覃才大致弄清眼下情况,绪易要送自己房子?而且不止一栋?   “我这小门小户的,你这是干吗?”王覃用没力道的拳头砸他。   绪易反问:“结婚不得在房产证上加另一半名字吗?”   王覃快被绪易一连串的举措搞得自己真的像个吃软饭的。绪易又是出于好心,他没办法去指摘。   他只能在心里下定决心,这辈子只认绪易这一个老婆,再没有别人。   办完手续出来已是黄昏,栽满绿植的小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王覃就搂住绪易的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发觉还和很久以前一样,不由问:“当时我拿了好多种香水,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就没有重复的。原来你特别喜欢这一瓶,快用完了吧?”   绪易说:“你送的,我不舍得拆别的,用完这瓶,再去用下一瓶。”   眼看再过一小时就要回到爸妈身边报到,与绪易分开。王覃就问绪易想要什么,他也想给绪易买个东西。   “我特别想吃那个...小时候吃的糖。”绪易一时记不起那种糖的品牌,形容了半天。是白色的外包装,上面有蓝字,咬起来很硬,但是甜滋滋的。   这也太好办了,王覃找了家小超市就买到了这种糖。打开一粒,剥好糖纸给他放进嘴里。   被人喂糖吃的绪易笑呵呵的,睿智精英此刻的模样就像个傻大哥。王覃才知道他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满足的人。 第27章 预谋   绪易才吃了一颗糖就把真实目的交代出来,对王覃说:“去美国吧,我来安排。你父母最好也跟去照顾你,跟他们谈谈?”   王覃愣了愣问:“你不去吗?”   绪易难免黯然一下,“到了那会有人接待你们的。”   王覃低着头思索,上一次生大病的时候是绪易全程陪着自己,他都习惯了两人连体婴的状态。现在他们就跟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面对着棒打鸳鸯的父母,好不容易见上面。一方又要撇下另一方出国。   就算绪易愿意抛下那么大的公司陪自己去美国,王覃爸妈也不会同意他们见面。迫于现实两人必须要分开一段时间。   绪易看出王覃心情低落,像哄孩子似的开条件:“只要你听话,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还有这等好事情?   “我做1,你做0。”   食色性也,王覃只要看到绪易满脑子自动塞满了十八禁,见缝插针地就开了这个条件。   绪易还不知道王覃那点心思,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嗤笑了下答应道:“好。”   他俩为了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已经打了不下无数次。这么干脆利落就搞定,王覃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后来王覃才知道绪易是多会算计的一个人,他之所以那么轻易让步,因为根本不打算兑现这个承诺。   上飞机那天绪易没有来送他,只是在电话里告诉王覃,要好好治疗,好好生活,他的公司正忙,可能没有办法经常与他联系。   这样轻飘飘一句话换来的结果是,王覃在国外没有收到过绪易一条消息,没有接到一个电话。   半年后当王覃结束治疗回国,头件事就是冲到绪易的公司。他在国外时看到绪易的公司上了国内社会版面头条,但新闻内容却是该集团内部高管变动的消息。   “擢升董聚凌为新任CEO...”   原来的CEO去哪里了?   颇费一番波折才见到董副总,对方客客气气地招待了王覃,你来我往地磨了一阵,董副总才坦白:“你不要那么紧张,绪易只是把公司移交给我,自己去国外哪个风水宝地散心去了。”   “哪个国家?”王覃好像看到了希望。   “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们。”刚燃起来的希望又被浇灭。   在发现绪易很久不曾联系自己后,知道绪易离不开自己的声音,王覃坚持每天给绪易的微信,微博发一段语音,但是他从来没有回复过。微博私聊对话框始终显示着未读状态。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重新回到传媒公司宿舍附近那栋绪易的别墅。那里已经不再是绪易的房子,成了他的房子。   绪易什么也没有带走,唯独带走了满柜子的香水。   就连绪易在传媒公司的股份也都到了王覃名下,他的股份甚至变得跟大姐头一样多,不再是那个新人歌手王覃,摇身一变,成了投资人。   王覃想笑,这可真是一笔天价的分手费。   一开始王覃以为他已经完全离不开那个人。   等到绪易就这样带着某种预谋,不留痕迹地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他发现自己已经麻木了。生活还是在一成不变地继续着,改变的只是一些小细节。再也没人那么如痴如狂地喜欢他的声音,百听不厌地播放他的歌曲与录音,认真听他说废话说骚话。没人担忧他的一日三餐,为他下厨做西红柿炒蛋,一起去超市买很多新鲜蔬菜回家。   王覃闲时收拾家里的杂物,绪易留在房子里的衣物都被拿去清洗后放回原位,万一哪天他又回来了呢?王覃的手穿过一件件黑白灰色系的衣服,轻轻嗅着,忽然感到懊悔,这样一洗,属于绪易的一丝气味也没有留下。   没想到温闯从狗仔手里买下的偷拍照片竟然成了绪易留给他少有的念想。   照片里的王覃趴在窗外和车里的绪易说话。王覃明明记得当时他说的话都很冷酷无情,缺少感情的起伏。直到拿着照片观察画面里绪易的神情,长焦镜头拍下他正无比专注地望着车外的人,眼睛里的喜欢满到要溢出来。   曾经过着流连花丛日子的王覃又不是不懂男人。喜欢你的时候可以做出许多感动全世界的事,冲破身边所有阻碍和禁锢,发誓要终生在一起。这种喜欢不会永远持续,是有保鲜期的,在某个瞬间清醒过来,发觉以前投入大量精力那样去爱的一个人也不过如此。如何离开亲手给自己编织的爱情囚牢,往往大多男人选择沉默和冷暴力,绪易的离开属于比较彻底那种。   王覃想着两人就这么散了吧。   王覃开始重新捡回自己的事业。他把那张筹划了许久暂时搁置的专辑永远封藏起来,不怎么再乐意唱歌的他选择接一些轻松有趣的活,拍起了古装戏。   遇到要吊威亚这种比较危险的时候,导演特意提醒他注意安全。王覃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往心里去,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出事——因为跟自己犯冲的绪易已经不在了。   感情重新变成空白的王覃,跟阿南慢慢地又联系上。她终归是放不下王覃。   那次在医院里她强吻了对方,之后王覃一改亲切和蔼的态度,告诉她两人不要再私下来往,他说自己已经谈了个感情很好的对象。   阿南问:“你跟那个对象为什么分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自己应该也许或者大概确实是被甩了吧。王覃潇洒地用右手转动着一块道具丝帕,“我甩了他。”   阿南毕竟是女神级别的人物,再喜欢王覃,两人一时半会也没有真正地在一起,只是处于暧昧阶段。内心躁动的男人少不了去夜店酒吧打野食,当他在舞池里搂着性感的女伴,把脸埋进她的脖间时,他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你的香水味道怎么那么浓烈......”   问完王覃自己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他闻惯了绪易身上的淡香水味,以至于忘记了女人的香味。   王覃想骂自己,他根本就不该喝酒,喝多了只会不停地去回忆以前的事,而那些回忆多半都与绪易有关。他刻意压抑着不去想不去碰,这些回忆在他喝醉以后就像被挤压到极限的弹簧,反弹的刹那冲垮理智的大坝,变成洪水猛兽。   还是他们刚认识那段时间,王覃脑子里长了良性肿瘤,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绪易就耐心地帮着他一起分析,能摸到的就是真的,王覃的手摸在绪易的脸上,被他犹疑了会又打掉。   绪易又说:“只能看到却感受不到的就是假的。”   王覃想着这些零散回忆碎片,摔破了酒瓶,大吼一声,我就信了你绪易他妈的根本就是我的幻觉! 第28章 王妃   王覃下了决心要报复绪易,谁叫他让自己不好过。绪易希望自己变得积极上进,王覃就要下作给他看,反正以前就是棵花心萝卜,现在也不过是活回去而已。顺便给绪易发条消息报备自己有多堕落,即便是“未读”,也比无止境的自我折磨舒服。   有一天王覃在夜店遇到了眼熟的女孩,对方好像是特意来逮他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她换了个发型,所以王覃要想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孟孟。   两人放下昔日的隔阂坐在一起,孟孟称赞他今时不同往日,说得王覃飘飘然的,再加上两分酒精热度,当晚他把孟孟带回了家。   老规矩还是要把两人挨在一起的大头照发给绪易。   一如往常地得不到回应。王覃是真的生气了,这可是孟孟,曾经令自己跌入谷底的人,按理来说是绪易最讨厌的人。他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个时代还有网络覆盖不到的度假胜地吗?   挫败的王覃给绪易发了几句重话。爱与恨,距离如此接近,曾经最恨的人就躺在他的身边。   孟孟当初那么疯狂曝光抹黑王覃,不也是因爱生恨吗?他觉得自己与她走的是同一条路。   王覃的生日又要到了,他现在的资产少说有八位数,想去哪里潇洒就去哪。王覃向范总替阿南请了长假,带着她一起出国过生日。阿南责怪他有股份以后就开始滥用职权,王覃油滑地说:“我只为你这么做。”   人们都说这是个适合定情的小岛,王覃想在这里向阿南告白。与其他女人只是玩玩而已,只有阿南,他想用心去对待。他与阿南一起下水浮潜,与阿南一起吃海鲜大餐,一起在沙滩里堆沙堡,一起看着太阳落下海平面。   王覃绝对不承认再次来到这个岛屿是因为这里是与绪易一起来过的地方。   再次来到回忆之地,到处都是绪易的影子,被唤醒的心脏凶猛泵血,就像感受到某种召唤那样剧烈地疼痛着,一抽一抽的。阿南问他在想什么?事先准备好用来告白的词句全部忘了个精光,他一点兴致也没有了。五彩斑斓的海底,浓烈的夕阳,在他眼中全部变成毫无生机的黑白照片。   临走前为了给这次旅行画上放纵的句号,王覃特意避开阿南去了当地的红灯区。他路过一家酒吧,正好在搞什么活动,横幅上面写的英文王覃看不大懂,但他看懂了最后的名字,for XUYI。   妈的!王覃一下子来了精神,楞头苍蝇那么冲进去。最后却发现主角是一个姓徐的中国小伙子,他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王覃在飞机上睡着了,不知道梦中看到了什么,嗫喏着:“别走,当朋友也好,别离开我...”   每隔一段时间王覃就会去那家网红蛋糕店买些甜品。久而久之跟柜台小妹也混了个脸熟。他总是这么问:“你们的西点师兼老板回来了吗?”   小妹知道他每次来必问这句话,只能报以遗憾的微笑,安慰道:“还没有哦!不过应该快了吧。”   万圣节的晚上,王覃的手机被各种约会消息塞爆,他眼尖地看到柜台小妹给他发的一条,“今晚有个活动你要来吗?”   每个参与化妆舞会的都要戴上假面,王覃在入口处领面具,柜台小妹一边发给他一边说:“这是你的‘黑羽王妃’。”   王覃开玩笑地问:“我是王妃?国王的面具被谁领走了?”   柜台小妹摇着手指表示保密。   王覃怀着好奇心,在光怪陆离的晦暗灯光下寻找戴着国王面具的人。他看到有个背影被一大群人围着,在正中间跳着激情的舞。这背影的身材比例很优越,长腿被包裹在皮裤里紧紧的,让人想入非非。王覃看着他扭动,跟着人们一起吹口哨瞎起哄。新加入一位穿着惹火的美女与他共舞。男人抬起她的腿,他的手滑过丝袜,王覃发现他戴了一枚戒指。   一曲跳毕,男舞者回过头去,朝柜台小妹微笑示意。柜台小妹也对他比了个“耶”的手势,不知道两人在搞什么鬼。   而王覃就站在传递暗号的两个人中间。   即便戴着黄金国王面具,遮住了眼睛周围的轮廓,那么昏暗还会令人不小心光敏性癫痫发作的闪烁灯光下,王覃绝不会认错这张脸。这他妈不是那个闹失踪的绪易是谁?   士别三日,绪易不仅学会跳艳舞,还会与人眉目传情。绪易并没有发现戴着黑羽王妃的王覃。与柜台小妹交换过眼神后,他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变得有些疲倦,想离开这里去场外休息。两人擦肩而过,绪易瞬间被人狠狠捏住了手腕。   绪易很有礼貌地微笑着歪了下头,像在问有何贵干,王覃扯下自己的面具,摔在地上。绪易才看到是王覃,他要用力回忆才能记起来一样,恍然大悟地说:“噢,是你。”   他笑得开朗,问道:“你怎么来了?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这次连刻意挤兑自己的“王先生”也没有了,直接变成“你”了。   “你,你去哪里了?”王覃的怒火被他的笑容平抚,心情太激动连问句都变得支支吾吾的,“你怎么,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散心啊。”绪易像是意有所指,“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刚才与绪易共舞的美女也留意到这边,走过来搭住了绪易的肩。王覃才发觉其实他们戴的面具才是一对,法老国王与埃及艳后。自己的黑羽王妃应该搭配的是别的黑色面具。   “这位是?”美女问绪易。   绪易告诉她是朋友。轮到王覃问他俩了,女生说他们刚从海岛度假回来呢,没想到第一天就碰到以前在国内的这么多熟人。   王覃刚想再问他们为什么一起去海岛,才想起那里本来就是度蜜月的圣地......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不要见面呢。   舞会还在继续,下场休息的人可以坐在一旁的吧台喝酒和休息。高脚凳上依次坐着美女,绪易,还有王覃。   简短聊过几句后,王覃得知绪易刚回国,行李还在酒店里,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就把那栋别墅钥匙交给绪易,告诉他房子自己一直没有换过锁,也没进去住。他根本就没打算要这些财产。   绪易笑笑说既然已经办了手续,就是王覃的东西,他们就不上门打扰了。   用的是个“们”字,意思与美女的确是住在一起的,王覃恨得牙痒痒。   她与绪易贴面说悄悄话时,王覃实在没忍住,气得踹了下吧台。震动吓了美女一跳,拉拉绪易袖子。绪易知道是王覃踢的,也不看他,不动声色地安慰了句可能是楼下在搞装修。   离开时,王覃跟绪易要他现在的手机号码,因为原来那个手机号早就停机了,微信和微博也都联系不上。   绪易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的介绍居然是某某希望小学的老师。王覃脑子嗡嗡地响,想象着绪易站在黑板前教书育人的画面,然后是他被自己按在讲台上狠狠地干,差点流出鼻血。   “很意外吗?”绪易看起来不仅瘦了很多,也比以前亲切得多,笑容变得温暖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身边美女给影响的。“一辈子那么长,总要对社会做一点贡献。”   王覃听着这些客气又官方的话,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茫然地点了点头。 第29章 角色扮演游戏   对一个普通的粉丝来说,见偶像一眼很难。大多数人一辈子就那么几次,在拥挤的人潮和尖叫中瞥见他的惊鸿一面。   驻足在路边的广告灯牌前,有人停下来看着特写的人物照片。万众瞩目的明星,桀骜不驯的眉眼,孩子气的嘴角,曾经就近在眼前。王覃现在不唱歌改行演戏,知名度越来越高,还接了几个像样的广告。   绪易伸手想触摸灯牌,又怅然地收回。   当初说服王覃父母接受出国治疗的安排时,他们终于被绪易的用心感动了,第一次平心静气坐下来与绪易长谈。   父母是最了解子女的。他们剖析了王覃的心理,儿子总说绪易救过自己的命,对自己有恩,所以不能对不起绪易。   绪易才知道,在这段感情里,王覃是用自己的终生幸福来还债。   王覃本来并不是gay,完全可以过自己原本的正常生活,娶妻生子,当个小明星。   那天王覃与绪易一起坐在树荫下的椅子上。   也许是两位老人的话让绪易先入为主了,看着王覃言听计从地买来绪易想要的糖果,悉心剥开糖纸喂到嘴里,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明明就是对待恩人的态度,这让绪易第一次想放过王覃。   最终绪易听了王覃父母的话,趁王覃出国这个机会,早点斩断这种不正常的关系,让彼此彻底分开。   这是个蓄谋已久的决定,王覃走了没多久,绪易便进行了一连串动作,转让股份,隐退,离开这个城市。他怕自己忍不住会联络王覃,为了隔绝与外界的联系,与王覃分离的一年四个月,头几个月都待在贵州某个很偏远的山区里。他给那儿捐了钱,给村民修路,盖房子,扩建学校,自己也留下当老师。他一次也没有离开过那儿,没有网络,也不用手机。只在自己住的小平房里装了部座机,如果学生有什么事情也能找到他。   被迫放弃自己最喜欢的人,还要强打精神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与世隔绝的日子很难过,他靠着意志硬是熬了下来。   所以王覃发的那些语音,他是一条都没有收到过。   后来绪易给学生上课的时候老流鼻血,有次昏迷后被人送到卫生所,又转到城里的肿瘤医院。   王覃与绪易命中注定八字不合,不只是单方面克王覃。   到了医院,医生说他的情况不容乐观。绪易这时候实在扛不住想王覃了。他如果想见到对方的照片,只要上网搜索就好了。绪易很久没用过手机,根本就没有手机,就用医生办公室里的电脑上网,页面里满眼都是王覃与阿南的恋情。   等绪易重新买了部手机,登上微信,正巧王覃发来一条密密麻麻的文字,王覃骂他了......   他也就不敢再去碰任何跟王覃有关的东西。   绪易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本书,玛格丽特病死以后留给阿尔芒一封信,信中说:“除了你的侮辱是你始终爱我的证据外,我似乎觉得你越是折磨我,等到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在你眼中也就会显得越加崇高。”   她死时除了一丝报复阿尔芒的心情,剩下的就是疯狂的思念。   检查结果出来绪易是早期的癌症。就算再怎么难过,还是要接受放疗和化疗,好多次绪易以为自己活不成了,结果还是活了下来......   玛格丽特在信的末尾又说:生命可以结束,但我对你的爱是永不会结束的。   康复以后的绪易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曾经与王覃去过的海岛。在那里他遇到一起在希望小学支教的姑娘。   姑娘老家正好就是绪易的网络公司所在的城市,也就是王覃在的地方。   去鬼门关转了一圈的绪易现在已经想开了许多,既然王覃已经与阿南修成正果了,他也不怕出现在王覃眼前。就与姑娘一起出现在了蛋糕店的万圣节party里。   至于他是怎么学会跳艳舞的,完全是因为在康复后期,他去健身房锻炼,被教练拉着去上了几节钢管舞课......   绪易散心回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当初被迫接下烫手山芋的集团总裁董聚凌。与绪易相识那么多年,从大学开始就是室友,他习惯了跟着绪易,自嘲混口饭吃。比起当CEO,他还是喜欢当不用担责任的二股东。董聚凌跑到酒店里去堵截绪易,请他回来管理公司,就差拿把菜刀以死相逼。   绪易听后冷笑了一声,骑上老虎的背就没有下来的道理。甩出去的锅还有往回收的?他现在的兴趣就是搞慈善。   愿望落空的董聚凌心想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转头就把绪易的各种消息都卖给了一直以来向他打探前任CEO下落的明星王覃。   董聚凌把绪易现在落脚在哪个酒店,下一步又准备去哪个山沟当老师,一股脑全倒给王覃了。   新希望小学项目落成的剪彩典礼还在进行中,王覃开着新买的兰博基尼风风光光开到村里,硬是要来凑这个热闹。村里好多大人小孩都来看,王覃拿出棒棒糖贿赂小孩,让他们给自己带路去找来这里建希望小学的人。   绪易结束剪彩后,下台看到王覃出现在门口,脸上表情挺意外的,打了招呼。   王覃说自己是特意过来看看绪易这里需不需要人手帮忙。   绪易赶着要去忙别的,压根没有时间顾得上王覃,就叫他先在村里等着,过会再叙旧。   绪易从早晨一直忙到晚上不见人影,王覃在这个异常落后的小村连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好不容易买到盒过期饼干凑合吃了。晚上就睡在车里。第二天睡的迷迷糊糊的接到绪易电话,告诉他自己去外地采购东西,让他不要再等了。   王覃第一次捕捉绪易的计划扑了个空,灰溜溜地回去拍戏。   第二次捕捉计划是在几个星期后,绪易正式当班主任的那天。   绪易正站在讲台上挨个听学生自我介绍,有人敲了敲门,讨好地说:“绪易老师,请问可以旁听吗?”   破旧却整洁的教室里一共坐了二十多名学生。在最后一排,很诙谐地坐着一个大个子成年男人。跟其他小朋友一样,双手乖巧地放在桌面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讲台上的老师。   绪易上的是数学课,王覃悲哀地发现五年级小学生做的奥数题竟然那么难!连他都解不出来! 第30章 角色扮演游戏二   数学课结束后是体育课,学生们都去操场上集合,只剩下唯一一个学生。   台下的人审视着台上,自学生们走得一干二净,眼里的露骨不再掩藏,摆明想对老师图谋不轨。   这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王覃从座位上站起来,从教室最后一排走到最前。他站在讲台下盯着绪易,两人之间存在某种默契,谁也不先开口,仿佛主动就是认输了。   “下来,让我看看你。”   还是王覃先发起进攻,用来对付绪易的绝招就是声音。他就不信对方能够这么轻易忘记自己的声音,绪易是无可救药的恋声癖,王覃的声音就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他无法抗拒来自声音的指示!   王覃发话后,绪易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再靠近点,让我摸摸你。”王覃压低嗓子用充满诱惑的语调,给绪易下着降头蛊。   当绪易又朝这边走了一步,王覃搂住绪易的腰,直接将人抱了起来,把他放在距离讲台最近的那张课桌上坐着。   王覃自己则登上讲台,两人交换了位置和角色,他从台上俯身靠近绪易的脸观摩。   这么久不见,王覃始终感觉有些不真实,便握住绪易的左手,摘下戒指。看见那个纹身还在,这才找回一丝感觉,又把那枚简单的银环给他戴回去。   从被抱起到被拉手,绪易全程都不反抗,听话地坐在课桌上。这时才一本正经地提醒着王覃:“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关系,请王先生...”   强吻。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那么一下。   被人偷袭的绪易大大方方地说:“你是我见过最下流的学生。”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老师。”   王覃贴在绪易的耳旁说着他想说的,热气都扑在对方脖子上。食髓知味一样,绪易的下巴被王覃抬起来,王覃多想玷污这个神圣的教室,不怪学生不是人,只怪老师太迷人。上体育课的学生们在窗外喧闹,教室里安静得没有任何外来因素干扰,只剩亲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绪易紧紧抱着王覃,勒得王覃都有点喘不过气了。   分开以后绪易却说:“下不为例。”   王覃懒得跟他斗嘴,像个师长安慰学生,理了理绪易的头发,问:“你自己说,你渣不渣?把我掰弯了,你就跑了。”   “嗯。”绪易老实点头。   “把手伸出来,让王老师打手板。”王覃站在台上就很入戏地背着手。   绪易坐在课桌上还要摊开手掌,王覃拿起讲桌里的藤条,力气不大地抽打了几下,眼看着多了两条粉色印子,凄惨可怜,他又忍不住捉住那手揉捏玩弄。   随着叮当一声脆响,绪易看到手腕上被人扣了个金属,王覃得意地说:“鉴于你有前科的份上,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个。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找我帮忙摘下来。不要去找人开锁,这是新型防拨手铐,必须专用的钥匙。”   说完狡黠地笑了笑露出一点牙齿,还要别人夸他似的。“我是好心告诉你,省得白跑一趟面子也丢了。”   绪易盯着手上只剩半幅的手铐还晃了晃,垂下的锁链跟着摇动,他是不是该感谢王覃给自己保留了基本的活动自由?   王覃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才用了这个阴招。   总算在教室里尝到点甜头之后,王覃就回去静静等着绪易自动送上门。   这么一等,石沉大海没了下落。直到王覃在新闻照片里看见青年慈善家的报道,绪易的西装袖口里隐约能看见银色发光体,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王覃心里门清,他是从心底彻底服了绪易,就这么沉得住气?这么硬忍着戴了一个多月?也不怕把皮肤给磨烂了?   跨年演唱会的后台里,宋哲挨个检查粉丝送上来的东西,王覃拒绝收粉丝的礼品,除了信件和手工折纸,其他一概退回。练就火眼金睛的他拿起一个东西,对眼前的粉丝站长和副站长说:“这个手办得上千块吧?你们拿回去吧。”   “这个是我们自己设计,用粘土做好上色的,你看这是哥哥在弹琴呢!”   “还挺专业的。”宋哲说,“大家都是熟人了,这样吧,王覃在休息室里,你们自己放进去,他不会醒的。”   站长和副站长在宋哲带领下来到门外,推开一丝门缝。躺椅上打盹的那个人,抱着双臂在胸前,睡觉也不放松,轻轻皱着眉。气场低沉,不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是随时能弹跳起来扼住猎物的咽喉。两人在凌乱的桌上拂出一块空间,稳稳地摆好卡片和手工饼干,奶油蛋糕。最后将Q版王覃立在桌上,她们长舒一口气,准备离开。   “慢着。”   两个潜入者僵住了。躺椅上的王覃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睁开眼睛,“有个事情请你们帮忙。”   妹子们回去就按照吩咐特意登了粉丝站的官方账号,发私聊给粉丝群里的折多,通知他参加第二天的元旦节粉丝活动。没说是王覃指名要求,只说不来的人一概会被踢出群。   折多可不是第一次挨踢了,王覃有个不顺心就要拿他出气,一听这个立马知道是谁指使的,回复道:我没有时间。   站长着急了,只好说了实话:“是王覃要你去!”   绪易看着她发来的消息,果然如自己所想,便没有再回复。那头又发来一条:王覃哥哥一直是这样,看起来不着调,他对我们粉丝都不怎么笑的,但是会请我们吃东西,还出车费送我们回家。他是真的把我们放在心里。他对我们说了,把你当成过命兄弟,如果连你也疏远他,那真的太可惜了。   妹子们最后还是给王覃报告完成了任务。给王覃乐的,这下还不来个瓮中捉鳖?   这是公司内部的元旦年会,也是王覃的新歌发布会。王覃站在泳池边,会场是请人按照记忆里绪易的喜好布置,到处都是白色玫瑰,绪易会喜欢吧?   他已经好久没唱过歌。这首歌的歌词内容充满了对过去的回忆,渴望重归于好,可以说非常对他的胃口,是为绪易而唱的......开始时间从七点拖到八点,干脆先上菜,让来宾吃好喝好,绪易迟迟不出现,王覃就不肯让司仪上台宣布活动开始。   忽然身后有人走向了他,牵住他的手,但是并不是他在等的人,是阿南。   阿南不知道怎么也出现在这里。王覃掩藏不了眼中的失落,阿南想要安慰他,劝他也去吃点东西。她能感觉到王覃这段时间又开始对自己若即若离,除了这样无言地陪伴,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绪易的飞机晚点了,刚从外地赶到会场。进门的地方扎满气球,他从气球组成的五颜六色的门里远远看着游泳池旁那一对儿。俊男美女,般配又耀眼,王覃把他叫来是为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再看不下去,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先离开了。   两人的误会越结越深。   对发布会那天并不知情的王覃又跑到山沟里堵截他心心念念的绪易老师,却被告知他已经不在这里任教。   王覃坐在村子里仅有的那家小卖部门口,脚边的塑料袋里都是玻璃瓶啤酒,嘬一口酒,就要骂一句杀千刀的绪易。边喝边骂,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睁开眼睛,他看到绪易正站在面前,一脸的平和。   王覃揉揉眼睛,很想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伸手捞了一把,什么也没碰到,显然是个幻觉!就朝里头的老板喊了声:“麻烦再来十瓶!”   老板马上又抱了好多啤酒出来,还帮忙开了两瓶。王覃难受地直按住胃,还是逞强要喝。绪易从他手中抢过酒,陪着他对瓶吹起来。王覃一看这是真人,连忙扔下几张一百块,慌慌张张地跑了。   绪易跟在踉跄的王覃身后,叹了口气喊他:“你不就是来这里找我的?跑什么?”   王覃上气不接下气,头也不回地骂道:“你丫也太小气了,不就骂了你两句,至于拿刀砍我吗?”   绪易确实已经把老师的工作辞了,因为明天一早才离开,下午没事就帮村里人割割地里的草,手上还拎着镰刀。原来是这东西把王覃吓坏了。 第31章 囚徒   “别怕。这不是用来砍你的。”绪易掂着刀说。   一不留神王覃就钻进别人家的菜园里,绪易只好跟着。没走两步,王覃把绪易推倒在地,压坏了一大片蔬菜。   他没想到王覃进来是要拉着他“打野战”,脸都黑了下来。   王覃喝多了耍酒疯问:“你觉得我有艾滋病,是不是这样?”   没想到当初绪易被王覃爸妈逼得拿来赶走王覃的话,还被他记着。   “说,”王覃随手摘了一根开黄花的菜苔,搔在绪易脸上,发着小孩子脾气问,“怎么不回答?”   “你择它干什么?”   王覃赌气地把花一甩,爬起来就往外跑。还把菜园子的门摔得哐当响。绪易觉得好笑。有只狗从敞着的木门里小跑进来,他的心情正好,加上认得村里这只狗,顺手揉揉它的脑袋。这两人在别人的菜园子造次,马上就遭了报应,以前很粘人的小狗,今天偏偏咬了绪易的手一口。   村里还没有狂犬疫苗,得去镇上打。绪易一个头两个大,赶着先去追王覃,把他带到自己住的地方哄睡着,简单冲了下手,坐车去镇上打针。   绪易还是癌症康复病人,身体抵抗力别提多差,这么咬了口,打了疫苗回去就开始发烧。家里只有一张床,绪易看到王覃一直睡得很沉,也不忍心吵醒他,默默地坐在床边。   王覃早上在陌生的地方醒来,知道是绪易把自己捡了回来。他跳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找人,虚惊一场,绪易的行李箱什么的都在家里没有带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覃放下心出去找东西吃。小卖部老板来这里吃早餐,看见王覃就说:“你还有心情吃油条,绪老师一大早去卫生所了,赶紧去看看吧!”   绪易闭着眼睛坐在卫生所里打吊瓶。人一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绪易也是这样,想起了前几天的一件事。   那天绪易上完课回家,看到手机里多了几百条未读消息。他有点奇怪,打开来看竟然是微信通讯录里几乎被他遗忘的人。   是收了他一笔钱,承诺过要永远消失在王覃面前的孟孟。那个热衷于毁掉王覃的女孩。   绪易消失的一年多,王覃到处花天酒地,为了气绪易,连孟孟也能睡到一起,而他跟她过了次夜后就消失了。在怎么也联络不到王覃的情况下,她只能想到来求绪易,问他王覃在哪里。翻看着她发来的事情原委,还夹杂了两张床照。   绪易脑子里还在回想那两张照片,当他睁开眼,想看看药水还剩多少的时候,就看见了出现在眼前的王覃。   本来平白无故被狗咬了口,耽搁了行程,就已经很倒霉了。想想自己还被王覃背的风流债找上门,这都什么事啊?   这样的情况下忽然看见王覃,绪易不太乐意理他,把头往旁边一扭。王覃哪里知道自己干的那些破事都被人捅了出来,只是听说绪易被条狗咬了,爱心泛滥地问:“疼不疼?给我看看。”   绪易把手揣在兜里。最后是卫生所里唯一的护士过来给绪易拔针头,王覃才看到他被咬伤那只手,破皮的伤口涂上了碘酒。   护士又说:“绪老师的手腕也磨破了,拿回去自己涂。”   王覃对那条咬了绪易的狗又爱又恨,一边怪它没长眼,一边要不是它,两人也没有相处的机会。他跟着绪易回到家里,从进门开始就殷勤得帮忙拿拖鞋,把绪易脱下来的大衣挂好,扶着人去沙发坐着休息,再提着壶去烧热水。   看着王覃不把自己当个外人一通瞎忙活,绪易问:“王先生还有事吗?我要休息了。”   一听就是在下逐客令。   王覃问:“你的手被手铐磨破了,宁愿疼死也不肯找我打开?”   这样突然发难,绪易一时不知该怎么去解释这件事情。当王覃从裤兜里拿出手铐钥匙,准备开锁的时候。绪易抓住他的手,阻止道:“你送我的,我不想你要回去...”   变态的思维方式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要不是亲耳听到这么说,王覃不敢相信绪易不肯来找自己的理由会是这个。在反复保证手铐取下来也不会收回后,绪易才稍微有些动摇,配合着他摘下。   王覃帮他把碘酒涂在被磨破的地方。棉签在伤口上擦过,又疼又痒,彼此挨得那么近。王覃已经朝绪易凑了过去,绪易也闭上了眼睛,差一点就能亲到时,大门被人哐哐地敲。王覃怀着愤恨去开门。   门外的学生们探出头,睁着滴溜溜转的大眼睛说:“我们听说绪易老师生病了,趁着课间操过来看看老师。”   王覃数了数一共有十几个电灯泡,特威严地说:“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写作业去。”   闻声走出来的绪易刚刚还是一张淡漠的脸,变脸八级,看见自己的学生一下变得眉开眼笑,半蹲下来跟他们聊起了天。王覃的醋坛子翻了,绪易还叫他去拿茶几上包装好的零食点心,是他打完疫苗从镇上回来时顺便给孩子们买的。   等绪易把小电灯泡们送走了,王覃在沙发上抱着臂还是气鼓鼓的。   绪易问:“你很不喜欢小孩吗?怎么凶巴巴的?”   “现在的小孩儿怎么那么粘人?一口一个老师叫得那么亲,看那样子还以为长大了准备嫁给老师呢。”   “他们也是因为喜欢老师才...”   “喜欢你的人多了,哪里轮得到他们啊!”   “都有谁喜欢我?我怎么不知道。”绪易看似波澜不惊地问。   王覃就跟他娓娓道来。   记得两人刚认识那会,王覃正处在事业的低谷。绪易担心他心理压力太大,经常找奇怪的理由约他出门,什么车子没油了,找不着东西请他帮忙之类的。   两人还一起去过健身房。   “当时你去旁边接电话,就有美女过来找我要你的手机号。我让她自己去问,她说你看起来不好搭讪。”   绪易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好奇地问:“她漂亮吗?”   “漂亮,像明星。”王覃还要往下说,示意他别打岔。   “过了会竟然还有男的来,”说着说着王覃气不打一处来,“问我跟你什么关系,好像是要对你下手,在找我示威。”   绪易冷哼了一声:“这些嚣张的gay。”   这些gay?王覃心想没听错吧,敢情绪易还觉得他自己多直似的?   “我就说你是我老婆,把他气走了。”王覃冷不丁这么说,气氛忽然就暧昧了起来。   绪易没吭声。   绪易刚打完针,王覃让他去床上躺着休息,还替他盖好被子。病人发着低烧,王覃一边用冷毛巾给绪易敷额头,突发奇想地问:“老师能不能给我布置一份作业?”   “你想做什么作业?”   “我一直在想,我们怎么才可以回到从前?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我都听你的,你就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就不能去找别人。”绪易说。“把你的人际关系处理清楚,欠了谁的全部还上。”   王覃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绪易才对他露出笑意,又加了句:“但是只有五年期限。”   很多肿瘤都是在治愈后五年内转移和复发,绪易也不知道他还能挺过去几年,随口就说了这个数试探王覃。   “好,那五年以后我再找你续费。”王覃开心地摸了摸他的脸。   因为那条通人性的狗,两人重新走到一起,过程出乎意料地简单。绪易把手下的慈善事业交给基金会负责,回到了王覃在的城市。王覃希望两人能住在一起,绪易也很随和地答应了。   搬进来那天,王覃帮着绪易把行李箱拉进门。其中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王覃以前送的香水。王覃在惊讶之余心脏触动得停了半拍,这家伙总能做出让自己不敢置信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设是完美的。 第32章 玩火   王覃站在蛋糕店的厨房外面,透过那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穿着西点师制服,正埋头工作的绪易。他打理得整齐的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悄悄从额头滑下一缕,衬得那张俊脸柔情似水。王覃敲了敲玻璃窗,戴着手套正在给蛋糕裱花的绪易抬起头,温暖地笑了笑。   他走进门里,看到绪易做出来的蛋糕样式是一簇绽放的纯白玫瑰,花瓣薄得接近透明,王覃忍不住问:“这是真正的花,还是奶油?”   “加了黄油的豆沙霜。”绪易雀跃地分享着他的心得,“现在很流行的做法,效果很逼真。”   王覃从背后搂着他,撒娇说:“我也想吃。”   绪易把裱花进行到一半的蛋糕放进冰箱里冷藏,取出旁边一块切好的草莓蛋糕,捧到他嘴边。王覃摇了摇头:“用嘴喂我。”   绪易微笑着拒绝。   王覃也不放弃,洗好了手,接过那块蛋糕喂给绪易。绪易刚尝了一口奶油,他就“不小心”地把手里大半个蛋糕都掉到地上,只剩那么一个角还托在手里。可他却还伸着手,就是要绪易来舔他的手。   “秦王在喂你吃东西,不赏个脸吗?”王覃操着官腔,反正他已经领悟到了如何用声音驯服绪易的乐趣。   秦王这么一助势,他就顺利地把手指伸到绪易嘴里去了,对方也乖巧地舔了起来。这也太刺激了!   过了会王覃觉得自己真是活该,这种场合只能看不能来真的,简直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只能先把手指头搅了搅,过把眼瘾,再抓住他狠狠亲了一阵。   绪易想着,店面装修时期没有在后厨放摄像头,还挺有先见之明的,省得他还要去把视频删掉。   绪易找来扫帚畚箕清理了地上的蛋糕渣,仔细洗了手,换副手套才把冷藏室里的蛋糕胚取出继续工作。还勒令王覃不准再乱动工作间里任何东西。那块草莓蛋糕被他们玩没了,得再做一份。王覃巴不得看绪易做蛋糕的样子,好看的手挤出匀称的奶油,再一颗一颗往上摆草莓,他可以看上一天。   “给谁做呢?”王覃跟他腻歪着。   “温闯要订婚了。”   好久没听这个名字了,王覃想打趣绪易,特意提起旧事:“以前温闯不是还想你做他妹夫吗?”   绪易立刻把矛头指回他身上:“小娴看上的可不是我。”   被小娴看上的王覃连忙给自己洗白:“也就是她心眼死倔,才看上的我。”   绪易道:“她很有眼光。”   一句话看似赞许温娴,实际夸的却是王覃,闹得王覃都有点惭愧。   王覃问温闯现在混得怎么样了,怎么又找来?得知温闯开了公司,逢年过节还很有心地跟绪易问候,把绪易当长辈似的。   王覃警铃大作,觉得这里面有猫腻。非跟着要去温府的喜宴蹭饭。   还好小娴的模特工作太忙缺席了,一桌人才没有闹得尴尬。   小有名气的王覃到了酒店里被不少路人粉丝缠着要签名,他倒成了今天的焦点人物。而温闯看到跟着绪易来的王覃,眼神里分明就是一句话:易哥怎么还没把他甩了?   王覃和温闯在男厕相遇,两人就上外边一起抽了根烟。   温闯很好奇他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连绪易也败在他手上。心里有个想法绝不会说出来——要不是绪易把这个王覃收了,被祸害的可就是自己亲妹妹了。开玩笑地对王覃说,是他抢走了绪易对自己的“兄弟爱”。   王覃喊冤:“本来就是你的野哥,又不是亲哥!”   温闯难得语重心长地说了句:“你们这是在玩火。gay海无涯,回头是岸。”   王覃说:“去你的。”愤愤不平想着都是绪易拉我下海的。想着想着又甜甜地笑了出来。   温闯受不了他的猥琐,臭骂了他一通。王覃脾气素来很好,斗嘴完全不是温闯的对手。回头就跟绪易说,以后温闯在的场合他再也不来了。   王覃只要一闲下来就开始琢磨接点私活。看到之前联系过他的广播剧作者又发来新的剧本,饶有兴趣地看完。   以前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没什么感觉,人物的感情起伏越大,他能用声音表演的余地就越大,恨不得主角们从头到尾相爱相杀你死我活才够精彩。   可能是他自己正处在热恋之中吧,头一遭觉得这剧本写得令他心酸。王覃好歹是个混迹二次元的人,说话也跟着网络流行语走,问她:[这剧本是什么?两个人谈恋爱谈得好好的,结局却那么惨?糖里有刀?]   [这是批霜糖,吃了就死。]   [哦,厉害!]   他又问:[你确定要我念这种词?]   [当初戴小开办那事儿,我也没往外摘,被你粉丝骂得可惨了,你就不觉得对不起我吗......]   [好好好。]王覃就是架不住女孩子对他撒娇。   剧情中间有一段是主角失忆了变成七八岁的智商。被另一个捡回家养。   王覃坐在车上,忽然就开始找绪易排练剧情,蹦出两字儿:“哥哥。”   绪易握着方向盘的手颤了颤,一脸严肃地凑过来试他的额头温度。   王覃把手给他拂开,继续:“小易哥哥!”   绪易还是一脸呆滞,王覃偷笑了下,清清嗓子正色:“要哥哥抱。”   绪易看到他的笑才明白王覃在使坏,配合地正面抱住了他。   “小覃覃肚肚不舒服,要亲亲。”王覃接着闹。   “一定要这样吗?”绪易脸红着问。   “来吧!”王覃还把脸伸过去。   绪易还没亲到他的脸,这小孩瞬间化身成三十来岁的流氓原形,把绪易挟持到自己的怀里。车子停在路旁,一动窗边的绿叶就沙沙地响。   三两个路人经过,有人朝这里看了眼,王覃捂住绪易的嘴不让他挣扎。   直到看他老实下来,王覃才松开了说:“在这里用手帮我。”   绪易呵了声:“病得不轻,脑子烧坏了。”   王覃说:“你说我一句坏话就记一笔,以后就干你一次。”   绪易笑笑:“幻想。”   “两次。”   绪易说:“你就是发情的母猫。”   “三次。”王覃手指敲着节奏。   绪易直挣扎,被王覃圈在怀里动弹不得。王覃抓住他的手往下带,他的脸红得发烫,眼镜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外面的冷空气黏到车窗上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水雾。   宋哲依旧是王覃的经纪人,他老婆回娘家有事,就把女儿随身带着照看。王覃看着宋哲的女儿非常乖巧,喜欢又羡慕。就拿绪易开刀,打电话到蛋糕店里,压低声音说要想办法把他搞怀孕,给自己生孩子。   吓得绪易都不敢回家了,晚上睡在店里。   他在蛋糕店睡了几天之后,王覃就开始抓狂,在片场里猛打绪易的手机,奈何对方为了躲他一直是关机状态。   其实绪易就在片场外边和一帮女孩子们站在一起呢。   站长说:“折多,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绪易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拿着那些应援物走了进去。   经纪人说王覃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就不让粉丝们来片场探班,给大家急的。站长就把这件事给折多一说,折多就说他来想办法。   拍戏的地方在一个四合院里,王覃就在侧面的厢房休息。众粉丝跟在绪易和站长后面进来,一路畅通无阻。宋哲看到绪易立刻一副谄媚的样子,带着大家去找王覃。   门被悄然推开,绪易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把手里的花篮等物品放在桌上,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有弄出一点声音。王覃躺在自己御用的折叠椅上,睡觉还不忘捏着手机。外边十几双眼睛密切注意着里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绪易无声地长出一口气,看到王覃睡得这么安稳,他也放下了心。正要走出去,有人猛地跳起来搂住他的腰。   哇!   外面的人集体倒抽一口冷气。   这下怕是要出柜了,宋哲心里叫苦连天。而看到绪易被抓包,门外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敢进来圆场。   王覃也不傻,知道这种地方到处隔墙有耳,不会做得太过分,只是搂了下绪易就放开了,就像是男人之间闹着玩那样。他开玩笑地说:“折多?你来探班?”   明星的注意力停留在桌上那些东西上,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   两人站在昏暗的房间里,王覃暗示意味十足地去碰绪易的手,悄悄在他的掌心写字。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兴奋程度堪比偷情,绪易还要假装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一本正经地传达:“这是粉丝站为你准备的。”   “谢谢。”王覃提高了音量。趴在窗外听墙角的姑娘们兴奋得挠墙。   王覃想到有个地方,既没有监控也不会被人偷窥,就找了个理由:“范总知道你回来,有份礼品让我转交给你,跟我去拿。”   王覃堂而皇之地带着绪易走到更衣室里,才把门反锁上,就把绪易往门后推,按倒在墙边来个壁咚。他没日没夜地练肌肉,为的就是这么一天。王覃也不知道怎么他们俩凑在一起就会去做这些变态的事情,究竟是谁被谁给带歪了?或是两人本来都是切开黑,放进一缸水里就会越搅越浑。 第33章 列车脱轨   两人抱着啃够了,一起挨着坐在更衣室的角落。杂乱的道具服装垂下来挡住了他们,王覃玩着绪易的手。绪易趁着这个机会问出心里憋的话:“你爸妈知道我们又好了吗?”   “我跟他们早就断绝关系了。”王覃的语气轻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明明我满世界地找你,他们还要给我塞相亲的。我说这辈子不会结婚,直接不认我这儿子。”   绪易觉得自己成了王家的罪人。   王覃就把头往他脑袋旁钻,八爪鱼一样地说:“现在父母也把我赶出家门,你可不能再离开我了...”   他们出来时撞见同组的一个男演员林京。王覃是歌手呛行演戏,在这戏里只排得上男五号。林京混得更差,是个跑龙套角色,人长得白白净净,有股傲气,从来没跟王覃说过话。   林京看到绪易的眼神很是震惊,等第二天剧组放饭的时候,他就悄悄凑到正对着手机乐此不疲发语音的王覃身边。王覃不知道他的来意,对手机那头的绪易说了句“我开工了”,问林京有什么事。   林京特同情地看着他。   “他虐待你呢吧?”   王覃满脑袋问号。   “我知道他,做s的一位爷,看着可凶了。”   “......”   王覃把林京拉到男厕所,关好门让他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吓得林京直哆嗦,他本来就是好心来慰问一下王覃。赶紧把自己见过的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就在前两天,他经人安排去赚点外快,那位董老板同时带了十几个男孩进包厢,就是去给那位易老板挑选。   王覃真是开了眼了,原来绪易和董聚凌背地里还做这种勾当。   绪易是圈里的s。王覃在心里默念着,就跟绪易只肯在上面,不肯被王覃推倒一样,还真的是他。   “王覃,宋哲说你感冒了,按时吃药了吗?”   从游戏画面里不耐烦地挪开,王覃看看他,摇了摇头。   绪易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比蛋糕店打烊时间晚了好久才回家。感冒药就在茶几上没有拆封,绪易倒了水递到王覃嘴边,任性的人这才把药吃下去。绪易摸摸他的头发,王覃看上去闷闷不乐。   一股低气压直冲绪易而来。也不像以前那么粘人了。   绪易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提议道:“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王覃说:“对不起,我从早到晚都没空。”   语气冷冰冰的,冰碴子直往下掉,绪易就跟逃难似的逃到了书房去睡。   虽然王覃没少干过脚踏两只船的事情。换成绪易来做,让王覃特别失望,耳朵里回旋着小品里的台词,怎么你朱时茂浓眉大眼的也当汉奸呢?王覃觉得绪易跟自己都忒不是东西。   可是绪易提着热粥出现在剧组时,一下子就把王覃的心暖化了。   王覃正在演一场落水戏,一见他出水,等候多时的绪易急忙拿着毛巾被凑上去,一把将他裹住。绪易把他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怎么看都不是演出来的,王覃低下头,这个家伙体贴起来还真抵抗不了。下水戏拍完就收工了,王覃被绪易接回家,头昏脑涨,喉咙疼得冒烟。绪易给他喂药喂水,还充当人肉热水袋,在床边握住被子里发冷的双手。   凌晨时绪易看他睡沉了,才放心起身。左手从被子里轻轻一抽,右手死活抽不出来。稍一用力,床上那位睁开眼来,沙哑道:“易...易。”   王覃喊的是“易易”,他给绪易取的小名儿。绪易听成他喊自己的单字,喊了两次。   王覃一边和他对视,心里揣测着绪易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都这么长时间了,始终看不透这个人。王覃索性不用眼睛看,而是用身体的触觉去认识他,拽着绪易就往床上拖。这天晚上两人真正走了实质性的一步。   关于谁上谁下,绪易是这么跟王覃说的:“我想了想,如果是你,也没什么。”   第二天醒来王覃从背后搂着绪易。   绪易眼睛都是红的。   虽说他昨晚上哭的厉害,到点还是蹭地起了床,问王覃感冒好点没有,想要吃什么,一副贤惠得不行的样子。   “怎么起这么早?我想多抱抱你。”王覃留恋地拉着他的衣角。   绪易站在床边俯身测着王覃额头的温度,温和地说:“担心你饿了。”   明明语气这么温柔,绪易说这话时却给王覃一种爷们极了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真正的男子气概吧。可以为了在乎的人做出让步,发自内心想把对方照顾好。   当然绪易私底下和董聚凌干的勾当,不会因此一笔勾销,一码归一码。   王覃偶尔翻到阿南的微博,就会想起她的那颗泪痣。自从绪易回来以后,王覃对阿南的态度便冷了下来。两人原本就是暧昧不清的状态,徐南是个聪明人,知道他的意图,主动没有再找王覃。到底还是自己辜负了人家。   他坐在更衣室的衣服堆里叹了口气。上次和绪易来过这里,他就发觉这地方很适合躲清闲。   这样待在暗处的王覃,阴差阳错地听到外面有人在谈话,有个声音是绪易,另一个是林京。   林京问:“易老板,你在找王覃吗?他不在这,好像去外面买烟了。”   绪易像是回忆了好久才记起来他,用调笑的口吻问:“找到你的主了吗?”   林京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还没有。”   拍完戏,两人坐在王覃的兰博基尼上准备回家。他们旁边有台国产车,王覃就问绪易:“你知道这是谁的车吗?”   绪易差点以为王覃看上这款车了。   “是林京的,”王覃积压着的怒火借题发挥起来,“要不你就去车旁等他,我帮你俩介绍一下。”   绪易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么?”绪易确认地问了遍。   “撮合你们啊!”   从这句开始绪易也发了火,没有再回话。王覃当他默认,掏兜拿手机就要给林京打电话。绪易恼羞成怒,也不管会不会被狗仔偷拍到,捧住王覃的脸就亲了下去,舌头还惩罚性地特别用力。   猝不及防的王覃僵成一块石头,手机也从手里掉下去给摔了。他认为这是绪易的示威,一阵胸闷气短地将他推开。   等两人开回了家,王覃顾自先下车,进了家里就开始收拾行李。   他提着没装什么东西的行李箱走到门口,绪易站在门边看都不看他一眼。王覃走出去,一把车钥匙丢了出来。   门瞬间被人关上。从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开车小心点!去酒店开个房间休息。”   “我这就闯红灯去!”   门如法炮制又打开,丢出来一件大衣。   王覃捡起来虔诚地闻了闻,还有绪易淡淡的香水味。   “我等会就找老情人上床脱衣服,这个用不上。”   门“砰”地一声打开,王覃被猛地拉进了门里,拉入宽阔的怀抱中。绪易低声骂道:“你到底想干吗?”   他平时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运筹帷幄,淡定自若的样子。此刻对于无理取闹和挑衅,再也无法容忍地将王覃嘴堵上。后者云里雾里地接受来自老板的惩罚,两人看似激烈地腻歪了会。王覃慢慢来了感觉,舌头粗暴地碾压着对方的,什么也别说了,该干什么干就是了,两个男人之间还计较什么情情爱爱吗?干就是了! 第34章 挑逗   到了兴头上,王覃想着下次要让绪易戴着手铐。反正他是个圈里人,又不是没玩过这套。   两人洗完澡躺在一起,王覃说起了手铐的事。绪易听后就去书房,当着王覃的面打开保险箱,王覃送的半拉精钢手铐就在里面,被藏着当宝贝似的。   王覃想着既然绪易都是他的人了,两人也别再互相猜忌,腔调十足地审问起来:“除了我,你还跟谁玩过手铐?第二,你跟林京怎么认识的?”   绪易身正不怕影子斜地都解释了一遍。   董聚凌接下整个集团以后,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又不想把权力拱手让给别人,三番五次地请绪易回去主持大局。他想到投其所好,找来些小白脸。这些人都是对绪易感兴趣的“圈里人”,习惯了和有钱人玩游戏。林京是进去没多久就被筛掉的那批,他不知道绪易最后一个也没看上。   “你真的谁也没挑?”王覃嘴上这样问,心里已经知道错怪了他。绪易告诉王覃自己已经答应帮董聚凌一把,以后会逐渐忙碌起来。   两人的早餐是王覃起了个大早出门去买来的。   绪易开心地接过王覃亲手剥的茶叶蛋,还记得他第一次给自己买早餐的情景,那会王覃是娱乐公司新人,每天天亮就得去报道,还硬要挤出时间来见绪易一面。他们这算修成正果了吗?   王覃一边给绪易打领带一边说:“你听到我跟你说的没有?除了工作之外,不准跟任何女的说话。”   绪易听话地点点头,问王覃有什么奖励吗?   “还敢讨价还价了!”王覃扯了把他的领带。董聚凌派的司机到了家门外,王覃送绪易出去,又加了句,“男的也不可以!”   王覃那样紧张绪易跟别人跑了,是有理由的。   在绪易瞒着王覃自己得过癌症的同时,王覃也有一个秘密。   王覃的嗓子已经唱不出以前巅峰时期的高音了。   他最初就是以高音征服粉丝,高音是王覃的标签。几首最受追捧的作品都高到上天,除了他根本没人能唱的出来,普通人唱完嗓子也就废了。王覃早就不是几年前那么好的状态,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不再适合唱这些歌。   以前还筹划过要出专辑,就是在那个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出了问题。   在外人看来都以为王覃是转型捞演艺圈的钱,所以不怎么唱歌了。   如果被绪易发现这件事情......   王覃冷哼了声,自己还不了解绪易?将来老了唱不动了,粉丝里第一个反水的肯定就是他。绪易最喜欢王覃的地方是声音,他并不关注一个人除了声音以外的任何品质。   王覃赶在年前拍完最后一场杀青戏,结束以后已经很晚了,留在酒店休息。王覃忍不住叫才从公司忙完出来的绪易到酒店来找他。   隔壁房间就住着工作人员,王覃一边恶劣地挑逗绪易,一边命令:“别出声,被人听到我们就完了。”   绪易只能隐忍着,颇有欲拒还迎的效果,弄得王覃心头痒痒的。   他俩住在高层,窗帘没有拉严实。在遥远的大厦对面,有人用高倍摄像头拍下了他们的照片。   范总把照片摔在王覃面前时,出现在缝隙之中光着上身的人,无论身材还是五官轮廓都能看得出来是他。而在背后的床上很明显还有一个人。王覃在心里庆幸没有把绪易拍进去。   “幸亏是被公司截胡了,你得告诉我这女的是谁?免得再有第二次,第三次,我连个搪塞狗仔的说法都没有。”   王覃支支吾吾的,一会说是圈外人,一会说是一夜情,被范总一通臭骂。出了范总办公室就撞见徐南站在外边,真是尴尬,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   徐南不计前嫌地对王覃微笑,眼里还是柔情的模样。   又是一个除夕,王覃把家里张罗得红红火火,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去厨房看绪易的年夜饭做得怎么样了。   就两个人一起吃,菜色并不是很多,四菜两汤而已。全部都是王覃爱吃的。   王覃油然而生幸福的感觉,抢了绪易的围裙,也下厨贡献了一道红烧排骨。   两人等着良辰吉时准点开饭,窝在沙发里边看电视边玩手机,王覃的脚不老实,在绪易身上踩来踩去。绪易连忙坐得离他远点。一旦把王覃的邪火点起来,最少要折腾两个小时,年夜饭就成夜宵了。   王覃嘲笑他:“胆子那么小,我又不会吃了你!”   所有人都在拜年发红包,王覃在娱乐公司股东群里抢红包,范总看到就给他来了个电话。   “你小子在哪享受呢?”   王覃说还能哪里啊,在家啊!   “跟徐南在一起呢吧?”   他下意识看了眼绪易,电视的声音足够大,绪易是听不见王覃电话内容的。压低了嗓子问:“干嘛提她?”   “少来了,徐南都承认了那照片儿里是她。不然我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   一个女孩的名节有多重要,徐南为了王覃竟然可以说这种谎话来帮他。   王覃知道自己混账。   既然已经决定了共度一生的人,他就只对那一个人负责,别人或伤心或被辜负与他无关。   王覃嘴上说和家人断绝关系,该给父母去的过节费一分不落。绪易知道王覃是个孝子,拉着他苦口婆心地劝,让王覃回家一趟,好好跟老人道个歉。   王覃既有些想顺着台阶下,又不放心地问:“他们要是再来拆散我们,你站哪边?”   绪易为难地拿不定主意,他不止一次答应两个老人远离王覃,最后都反悔了。王覃看他的样子,逼问着:“你在想什么?又想把我甩了?跑,你往哪里跑?”   绪易连忙说:“我不敢。”   最后王覃还是没有回家一趟,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绪易看好了。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从大年三十开始,王覃和绪易就是寸步不离的状态。王覃每天都要赖床不起,绪易给他穿了毛衣又穿袜子,王覃就找机会搂住他说:“好想永远就这样不起来了。”   大过节的到处都是人,王覃一开始专门挑那些黑不溜秋没有人认得出他的地方跟绪易去溜达。   第一个约会地点当然是经典的电影院,王覃特意选了最角落的座位,肚子里什么坏水昭然若揭。   屏幕上放着好莱坞大片,所有人都戴着3D眼镜,就王覃不戴,他压根就不是来看电影的。借助怀里一大袋零食的遮挡,王覃拽着绪易的手,拉到自己的腿上放着。绪易已经被闹得完全没有心思看电影,却还固执地看着屏幕,假装不知道王覃想让他干什么。   王覃就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些见不得人的话。   既然绪易不肯配合玩大的,王覃心想也不能白来了,让绪易喂他吃薯条。   王覃还是那句经典的两个字:“用嘴。”   一开始薯条倒还可以接受。绪易犹豫了很久,最后把薯条一头叼在嘴里,送到王覃面前。王覃用嘴接住另一头后他就立刻松开。   “爆米花。”王覃开始提高难度,他有的是办法对付绪易。   绪易只能咬住一颗爆米花,凑到王覃面前。虽然电影院的光线里看不清绪易的神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肯定脸红了。3D眼镜挡住了绪易的眼睛,凸显得鼻梁轮廓和嘴唇弧度非常优美,那颗爆米花就在诱惑着王覃去搞偷袭。王覃猛地亲了上来,按住他的后脑勺不准他退后,同时跟绪易一起含着那颗爆米花。   绪易呜咽了两声,催促他快点把爆米花接过去。王覃就是不动,揉着绪易的头发像是在教导他接下来该怎么做。绪易心领神会,却不肯中他的圈套,挣扎着想把头扭开。王覃就用舌头把爆米花卷走,连带着绪易也没放过,亲了个够本才肯放开。   得逞之后的王覃笑得乐呵呵的,用嘴喂完爆米花,继续得寸进尺:“可乐。” 第35章 回忆   王覃让绪易用嘴给自己喂了爆米花,又要他用嘴喂可乐。绪易忍无可忍,提醒王覃电影院里是有摄像头的。   王覃一脸不在乎地说:“那你渴死我得了。”   喂可乐弄得两个人都呛着了,一点也没有影响王覃的兴奋和开心。   看完电影他们又寻摸了个鬼屋。   参与者可以在里面自由行走,到处黑漆漆血淋淋的,某人一开始还打着假装害怕往绪易身上粘乎的主意。到后面有只不明物体向他俩极速冲过来的时候,他被吓得心惊肉跳,拉着绪易就跑。两人跑进一扇生锈的门里,王覃喘着气往外面偷看那只鬼有没有追过来。有人拍拍他的肩,王覃以为是绪易,撅起嘴作了个委屈的脸回头,结果是张血盆大口,当场吓得直往绪易怀里钻。   工作人员只好摘了头套给他们俩赔不是。   进了鬼屋就必须走完全程才能出去。剩下的路程王覃被绪易牵着手,躲在他身后慢慢往前挪。   绪易属于那种焉儿坏的,王覃看个电影能把他吃干抹净,他绪易就不能在鬼屋里要回来吗?就对王覃说:“我抱着你走。”   这么远的路程,靠他们这样的蜗牛速度得磨蹭到明年去,王覃是害怕得一步都跨不出去了。纠结半天也顾不上丢人。绪易用的是公主抱,王覃被占了便宜还要对绪易感激涕零的。   因为王覃闭着眼睛,绪易就故意带着他往那些明摆着里面全部是陷阱的小门里钻。王覃一听到不寻常的声音,就紧张地勾住绪易的脖子。那些发着光的怪物道具被绪易轻轻踢开,遇到活人,绪易就对他们春风和煦地笑笑,闹得扮贞子的小姑娘魂都被勾走了。   好不容易走出来,王覃死里逃生一样欢呼。出口处的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被抱着的人。   王覃闹了个大笑话,赶紧戴好口罩跟绪易逃离这里。   绪易明着称赞,实则损王覃说:“小朋友胆量不小,值得嘉奖。”   王覃在心里的小账本上记着一笔又一笔,绪易得罪他一次,他晚上就要在床上弄哭他一次。   春节里毫无预兆地下雪了。一大早推开窗户,清新的寒气扑面而来,王覃揉揉眼睛,朝厨房喊:“绪易!下雪了!哇...”   雨雪天路面结冰打滑,新闻里已经有些地方出了连环交通事故,说什么王覃也不肯跟绪易开车出去了。就因为那次倒霉的车祸,两人分开了那么长时间,人生还有多少年可以拿来浪费?   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模样,王覃想跟绪易去庙里上一炷香,正好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算太远。一大早还没什么人扫雪,路上放眼望去都是凹凸不平闪闪发光的冰面,踩上去可以飞出好几米远。街上所有人都走得特别龟速,有些老人干脆结伴手牵手前行。   王覃就很自然地牵住绪易,带着他慢慢往前走,生怕他摔着了。   在佛像前,两人谁也没告诉对方许了什么愿,因为都有关自己的秘密。   绪易在红纸上写的是:愿他此生不会孤单。   王覃写的是:永远喜欢我的声音。   烧过香许完愿,他们随意地在庙里走走。到了僻静没有人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王覃想要挽回被公主抱丢掉的脸面,说:“绪易,我背你吧!”   个头太高还不太好背,王覃试了试只能放弃。绪易刚想嘲笑两句,就被王覃拦腰扛了起来,用了吃奶的力气把他举得老高,在雪地里绕着圈。   后来这一幕回忆有时会出现在王覃的梦里。   过完年绪易要到外地去投资新项目。两人就要开始“异地恋”了。   给王覃那个委屈。分开第一个晚上就打电话给绪易哭诉,家里停水又停电,小覃覃一个人又冷又饿又害怕。绪易火急火燎地联系物业,管理人员大半夜上门检查,水是好的,电闸是被人拉下去的。好歹是别墅区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失误?   王覃跟普通的小明星不一样,手头捏着公司股份,有工作就接,没工作照样过得滋润。他有的是闲工夫找绪易闹。   绪易也完全不觉得是个麻烦,不管是在谈判,会议,多重要的场合随时都能撂下手头的事情接王覃的电话。这么理直气壮地不把合伙人放在眼里,爱合作不合作,他都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拎得清什么才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   新项目发展前景很好。万事开头难,当初说好了绪易只负责前三个月的事项。如今董聚凌起了心思,想将分公司做大。   这就必须让绪易留下长期负责。   一个大男人,生活重心理应是工作。绪易却将满门心思放在王覃身上,不仅每周都要坐飞机回去一趟看王覃,只要有空就研究菜谱,研究草莓味的点心。董聚凌听着助手的汇报,让绪易留下的事情恐怕要黄。   要想找回那个商业奇才,就得先把绪易身边的“绊脚石”踢掉。董聚凌到底是个干大事的,一下子找到了关键。   为了让绪易和王覃分开,董聚凌开始想办法。稍微动了动脑子,就想到必杀大绝招。   当年绪易公司的一名员工跳楼,逝者有个无赖家属嫌赔偿金少了,直接对绪易下手报复,制造车祸。那会董聚凌是绪易的副总,替他善后这件事,所有细节一清二楚,那个肇事司机最后判了七年。   绪易在那场车祸里并没有受伤,倒霉的是被无端牵连的王覃,整条手臂接近残废。出于愧疚,绪易送王覃出国治疗了大半年。   周五的下午,绪易照例又飞回来和王覃共度周末。董聚凌掐着他下飞机的点给绪易打电话,说要找他们“夫夫俩”聚一聚。   绪易想了想,他们自从在一起后,王覃基本就没什么朋友了,社交圈子也越来越小,总是绕着自己一个人转。董聚凌为人热忱,以后也能拉王覃一把。   王覃叫上宋哲,绪易又叫上温闯,都带着老婆一起过来,三对情侣加上一条单身狗非常热闹。宋哲瞎起哄,问易老板有没有给他家明星准备个礼物?绪易还真的每星期回来都会带礼物,这次带的还特别令人眼红,是双签名球鞋。绪易在生意场上听对方炫耀有这么个东西,威逼利诱地就给王覃弄来了。   其他人喝酒的时候,王覃就专心地给绪易剥虾。跟绪易一起生活,他已经察觉了对方的身体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好,消瘦了很多。看到虾就想给人补补。   王覃剥出一个完美的虾仁,傻笑着放进绪易的碟子里。温闯的未婚妻看到以后直夸王覃是模范好老公。反观温闯也学着剥虾献殷勤,被扎了好几下手。 第36章 拆散   对温闯来说,王覃其实是他一块心病。   王覃以前在网上叫圣徒的时候,就是唱见圈数一数二的人气之王,何况如今成了明星。同样都是唱歌,相比之下,他温闯始终没个水花。   现在就连吃个饭,在未婚妻那里的风头都被王覃抢走了。   难得聚在一起,温闯跟王覃碰面就要互相挤兑,说相声似的你唱我和。两人讨论起当下新冒出来的网络歌手,一首翻唱底下有上万评论,比王覃最火的时候还多了一倍。   提到这,温闯就问王覃怎么最近都不唱歌了?   王覃支支吾吾地回答:“我还没想好要唱什么。”下意识地就看了绪易一眼,发现对方一直在专注地望着自己。   只有王覃能明白绪易这种柔和的眼神。在这个超级恋声癖的思维里,只要是王覃的声音,哪怕是废话都能听得有滋有味。王覃想让绪易听个痛快,天南地北越说越来劲,说得口都干了,跟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立刻就被温闯批判是个根深蒂固的老男人。   对白开水有种执念的王覃非说这是贵族饮料。   满口胡言,说得自己也忍不住笑场。一笑就停不下来,笑声从哼哼哼变成哈哈哈,慢吞吞的好像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董聚凌这头开始他的计划,找各种理由给绪易敬酒。   王覃担心地说:“易哥喝不了多少,我替他喝吧。”   绪易就拿眼刀子冷瞥姓董的,要是敢答应绝对会死得很惨。   董聚凌本来就是抱着目的来的,明着要把绪易灌醉。王覃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地看着。   绪易彻底被放倒了,王覃看上去很不高兴,让宋哲帮忙安顿好温闯,带着绪易准备回去。   董聚凌送他们到饭店门口,他顺嘴问王覃,知不知道那个撞过他们的肇事司机最近在监狱里立了功,正在申请减刑。   王覃说:“既然立了功那就应该减刑,给别人一个机会。”   “给机会也得分人!”董聚凌说,“根据事故现场勘查的结果,这老哥当初是想撞死绪易,心术不正,这种人能指望他重新做人吗?”   说到这份上,王覃听出了话里有话,那场车祸并不是单纯的意外,肇事司机是认识绪易的,跟绪易有私仇。王覃把绪易扶到车上,在外面和董聚凌谈了谈,通篇中心内容算下来不过是十个字——   是绪易害你变成残废的。   国外的医疗技术确实很发达,大多时间里几乎让王覃忘记自己的右手曾经受过伤。却是一桩无法抹去的事实,僵硬的手指让他不能再弹吉他,在恢复期时,每天光是练习写字就花去大半时间。   绪易并没有刻意隐瞒肇事司机是冲着谁来的,曾经问过王覃要不要见那人一面,接受对方的道歉。是王覃自己拒绝了,放心地对绪易说:“这些事情你让人处理就好。”   看到王覃那个表情,董聚凌猜测这一次两人分开定了。王覃表面上没心没肺的,其实喜欢绪易狠着呢。被最信任的人欺骗,搁谁都不是个滋味。   在得知真相之后,王覃确实在心里与绪易有了隔阂。他是个特别会自我调节的人,不想跟绪易闹矛盾,就用工作转移注意力。   已经很久没有唱过歌了,重新走进录音棚,王覃深深地吸了口气。   就算再也唱不出高音又怎样?   为了不被高音束缚住,他这次特意尝试了新的风格。   录完发到网上反响出奇地好,慵懒的曲风搭配王覃独特的嗓音,连宋哲这种不懂音乐的人都说有种“微醺”的感觉。   有一天绪易在周四的晚上提前到家,隔着门听见王覃在唱歌。那是晚上的一点多钟,他还在不断练习歌词的英文部分。绪易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英语蹩脚的好几年前。此刻里面的发音流利又纯正,不知道是练习了多少遍换来的结果。   一直以来,王覃就是那个专心唱歌,认真到无以复加的人啊......无论人生境遇怎样改变,对歌唱的热忱从未减少一分。   他其实并不了解王覃。   绪易用钥匙开门,听到门响的王覃知道是他提前回来了,雀跃地从书房里冲了出来。   绪易说:“我不打扰你,你继续练习。”   王覃当着绪易的面重唱了好几遍。他想通过观察听众反应判断自己的发挥水平,然而每一次绪易都是用充满赞许,欣赏的神色听着。   “最近有首翻唱的歌很火,你听过了吗?”王覃想起在网上那个火到天边的歌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问了绪易一句。   绪易自然答:“没有。”   果断的语气好像是看不起那人。   “可是那个人真的很受欢迎。我看到好多人都在夸他如何如何......”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听过你。”   “你只听我一个人唱歌,不会腻吗?”王覃搂着绪易撒娇。   “不会。”   王覃嘴上说:“你这个变态。”心里却被这个回答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想起董聚凌说的那个肇事司机,赶忙问绪易,当初送自己房子是不是为了补偿?他劝绪易别傻乎乎把错揽到身上,反正自己的手早就好了。   这事不怪绪易,都是那个司机。   为了让这件事赶快翻篇,王覃找出房产证,全部拿给绪易保管。绪易送的房子,除了他们一起住的这栋,他从来没去看过别处的,根本没想要收下。   王覃说:“我只要你就好了。”   他自以为聪明地拟了份欠条,白纸黑字欠绪易五千万,对方随时可以把房子收回去抵债。他不知道绪易转身就把欠条撕了个稀巴烂。   只要那些房产都在王覃名头下,让他日后生活有个保障,绪易就安心了。   后来绪易也开始听王覃以外的声音。   他抄下了王覃车上的歌单。大多是抒情风格的女声,还有一些老歌,除了阿南,有位小众男歌手出现频率也很高,对声音控制力非常强,在王覃早期的翻唱里经常出现他的作品。绪易把这些歌听了个遍,试着跟上王覃的喜好,去理解他的世界。   眼看三个月期限将至,绪易很快就要离开分公司,董聚凌舍不得失去这张王牌。只要把绪易和王覃断了,绪易就有很大可能留下。   上次的大招没有奏效,董聚凌又想了个招,派了个嫩模去勾搭王覃。   这边嫩模三天两头缠着王覃,董聚凌同时拖住绪易。刚过一个月,嫩模来了消息,说自己怀孕了,是王覃的孩子。 第37章 lie to me   没想到那位嫩模这么敬业,简直是喜从天降,董聚凌赶紧去找绪易打小报告。听了这事以后,绪易也没什么大反应,问他有医院的化验单吗?   董聚凌不慌不忙地拿出了单子,那女的确实是怀孕了。   绪易倚在沙发里不屑一顾。   “王覃这个月不是出席活动就是录歌,哪来的孩子?”   绪易和董聚凌从大学开始就在一起厮混,董聚凌撬了那届校霸的女朋友被人打了,绪易知道后把那帮家伙堵在厕所里狠削,差点被开除。董聚凌毕业后创业失败亏得没裤子穿,绪易还清了银行贷款,还让他跟着自己干。   绪易什么都愿意帮他一把,而且是不分黑白的那种。   那次董聚凌跟着绪易去跳楼员工的家里慰问。绪易被生离死别的场景感染,担心自己以后出什么意外,想给喜欢的人留一笔财产,让董聚凌去拿办手续的资料。他这才知道兄弟是喜欢男人的。   “他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绪易平时话很少,跟董聚凌说话第一次这么郑重。绪易心里有数,对方这样搞小动作无非是怕自己丢下公司,向他承诺会把这个项目负责到底。   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有底气是一回事。到了夜深人静他也成了睡不着有心事的人,打开房间里的音响,多少舒服了些。绪易点开王覃白天发来的语音消息,一条条去回味,忍不住嘴角勾起来。他真的是个废话大王,吃了块糖都要报告,奈何绪易就是百听不厌。一不小心绪易点到了语音通话。   “怎么了宝贝儿?”被粉丝簇拥着正回酒店的王覃边走边接绪易的语音。电梯的门快合上了,宋哲拉着他赶紧往里钻,被狠夹了下。旁边的女粉丝笑出了声音,王覃低呼了声,骂宋哲:“轻点儿!”   那头绪易也不说话,王覃怕他误会了什么,赶紧解释自己刚从录节目的地方赶回酒店。   如果和王覃长期两地分居会怎么样?   就这样放着他一个人,再来什么嫩模,正常男人谁招架得住。   绪易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先做好自己该做的才是第一位。   绪易总是忍不住在网络上搜索关于王覃的信息。如果是在睡前这么做,就会导致梦里都是他。   在跟董聚凌谈过之后,绪易就想起了孟孟。她曾经令王覃跌到万劫不复的谷底,和王覃纠葛了好几年,最终也没走到一起,两人算是扯平了互不亏欠吧。在绪易心里她既可怜又可恨。   孟孟最新的一条内容还是两个多月前发的,她说自己过得很不好,字里行间有轻生的念头。   其实看见那条微博,既是机缘巧合,也是命中注定的。   绪易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担心她真的会出什么事情,思索着安慰和问候的话,就看见她在这个凌晨又更新了一条微博。   是一些聊天记录的手机截图。   别人不知道那个头像是谁,绪易每天要接收那么多条语音,当然知道那是王覃,他看着孟孟发的,一条条两人之间的对话。有的话竟然还是王覃跟自己说过的,一模一样。   一共有九张图,最新那张的时间就在几分钟前,王覃对她说: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怎么会继续找你呢?光是熟悉的语气,都能想象到无奈的叹气声。   另外的图是一些日常对话,王覃一遍遍质问她,天气冷了有没有把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   孟孟回复:你们这些中年人就知道喝热水,每天拿着个保温杯。   王覃不满地威胁她:你再说一遍?   王覃对孟孟说:今天有人送了我一个礼物,我就在想,你过生日的时候,该送你什么?   绪易猜想也许那个“有人”说的就是自己吧,礼物指的是那件球衣。   有的对话里,两人在热烈讨论二次元里的流行,绪易完全看不懂那些梗,按理说他跟王覃一个年纪,他们该有更多的话题的,结果却不是那样。绪易很可笑地对着手机掉眼泪,等周末再看到王覃,还是一如往常的模样,好像没有发觉这回事。   绪易总给王覃捉摸不透无法掌控的不安感。   在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人在外地,有时候会错过王覃的电话,就算能打通,两人草草说几句就会挂断。   想不通自己哪里出了纰漏,王覃就在心里骂董聚凌,都是他支走了自己的老婆。   王覃腆着脸找范总说想重新登台唱歌。正好有个地方台的晚会,范总就打发他上,还要与阿南合唱。   绪易买了那场晚会的VIP门票。   现场的荧光棒组成流动的星海,对绪易来说也不及王覃的眼睛明亮。王覃习惯地望向台下寻找绪易,体育场里那么多人茫茫一片,他就在唱完后对着话筒喊了声:“易!”   观众们跟着躁动了起来,一起跟着他数:二,三......舞台很配合地喷出了冷焰火。   在这次演出前,两人说好要一起去个地方,王覃没告诉绪易是要带他去见父母。向家里出柜,表明自己的态度,给两人的关系正式下一个定义。王覃换完服装从后台出来,却联系不上绪易了。   家人已经被宋哲接过来,就在酒店里等王覃去宣布所谓“重要的消息”。刀都架到脖子上,出柜对象没了。他茫然地站在门口,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绪易先不接电话,跟着消失,自己单方面被甩,连个知会一声的人都没有。   换完服装准备回去的阿南在门口撞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关心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为了避免尴尬,在合唱时两人毫无眼神交流。   她的善良着实有一刻打动了王覃,脑子里生出了类似于“不如就带她回去见父母”这样的念头。又立刻打醒了自己。他已经亏欠了孟孟,不能再去伤害另一个女人了。   孟孟因为太喜欢王覃,喜欢到绝望,两个月前试图自杀未遂。她的家人联系上王覃,他才知道自己犯下多大的罪过。他开始陪她聊天,慢慢试着开导她。王覃承认自己有时候说的话过于暧昧,虽然是善意的谎言。他没想到那些聊天记录已经摊开在绪易眼前。   出柜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王覃只能独自一人去见父母,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钝刀拉口子 第38章 极端   王覃在酒店里坐立不安,一会打电话,一会托人打听消息,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多,绪易才打来电话。   王覃长舒一口气对着手机说:“你平安就好。”   绪易说:“对不起,分公司让我提前回来了。”   王覃有些失落,顿了顿,理解地安慰着:“没关系,下次我们再一起去。”   空气变得沉默,两人之间竟然没有话题可以继续。   绪易定期关注着孟孟的微博,聊天记录里,王覃还在商量怎么给孟孟过生日。王覃说要飞过去陪她过生日。   那天早上绪易就跟赌气一样,在床上面对面搂住王覃,就是不肯松开。昨晚两人才见面,小别胜新婚,做的时候王覃没什么耐心,都害绪易流血了。王覃以为他还在生气,温柔地哄着:“我要去办点事,明天就回来了。”   他把手放在绪易的额头上,问:“你是不是有点发烧?”   绪易最近持续低烧,俨然是复发转移的前兆,王覃上台那天病情又加重了,他强撑着等演出结束才离开。   绪易摇了摇头,拽下他的手。王覃担心绪易,拉着他起来就往医院跑。在路上孟孟的父母来电话了,王覃支支吾吾地答应着,显得左右为难。他几乎是恳求地望了绪易一眼。   绪易说:“去机场。”   王覃还是放心不下,先把绪易送到医院。医生说绪易是感冒。等董聚凌派了助理过来陪着,王覃才离开。   那天陪孟孟庆生的有很多人,除了王覃还有好几个他叫过去的朋友,孟孟的家人都在。她收到的礼物是那张王覃没有公开过的专辑,还有一封手写的长信。她知道王覃能为她做的就是这么多了。   她对王覃说:“我长大了,到了该放弃你的那一天。”   孟孟的父母也很感激他真的能来。   结束了一切,王覃赶在晚上提前回家。家里没人,绪易的手机扔在桌上。他打给那个助理,人家说易老板早就被董老板接走了。他看到助理发来的地址正是绪易带他去过的私人山庄。   没有会员身份也没有预约,王覃一个人根本进不去。保安队长看他是个名人,打电话向上面请示,才对他说:“董先生请您进去。”   王覃的车被扣下来了,一公里多的林荫道只能用双腿行走。走完这段路,他远远地看到顶楼灯火通明,之前两次过来,从来没有上过顶楼,只知道下面几层是餐厅。服务生领着他上顶楼,王覃听到里面有个稚嫩的男声在说话,语气很嗲,类似于撒娇一样。   跟着是熟悉的绪易的笑声,低沉又冷漠,说:“下一个。”   王覃和那个被赶出来的男孩四目相对,擦肩而过,他作为下一个走了进去。里面偌大的地方只有两人坐着,其他人都候在一旁。王覃没吱声,绪易也一直没有抬眼看人,只是抱着臂闭目养神。还是旁边的董聚凌没憋住笑,绪易才察觉不对。   “原来是王先生。”绪易说。   王覃终于懂了刚才那个男孩的眼神,在说所谓明星也沦为了有钱人的玩物。亲眼见到这种“选妃”场面,和林京当初口头描述的感觉完全不同,视觉的冲击力令他张了张嘴,想喊绪易的名字都发不出声音来。   再加上绪易那句久违的“王先生”,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在这出现过,还是旁边站着那堆人里有个声喊他:“王哥,你也是来看新人选拔的?”   王覃看到那是自家传媒公司的总监,事情仿佛迎来转机,连忙吸了下鼻子。再仔细一看,绪易面前还摆着块“特邀”的牌子。总监把王覃拉到一边,道出事情原委。虽然绪易已经不是传媒公司的股东,一听范总提起,依旧提供了免费场地。至于特邀评审嘛,就是向他表示感谢的名头,生杀大权依然捏在总监手上。   看来还是王覃错怪了绪易。   选拔结束,绪易一行三人到楼下吃夜宵,王覃把枪头指向董聚凌,问:“你是不是在玩我?”   “这话怎么说?”董聚凌假装听不懂。   “我还以为你又带他出来作乐,就跟上次一样!”   “你说找鸭吗?你卖吗?”   臊得王覃一时哑口无言,只好望向绪易,他竟然没有给自己出头的意思,镜片后面的双眼平静无波,像没有听到这句对王覃的侮辱。   董聚凌接下去咄咄逼人:“恶人先告状的功夫就数你王覃最在行。你今天上哪了?找小三去了吧?我可查的清清楚楚。”   “凌哥”,绪易开口制止,“不要冤枉别人。”   从天而降的大锅砸到了王覃头上,某个刺耳的词让他莫名恼怒,骂道:“你嘴里不干不净地乱说些什么?人家小姑娘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小三了?”   “敢做不敢当啊!”   两人卷起袖子就要干一架,这夜宵也别吃了。   王覃跟着绪易进了山庄的房间,问:“我和孟孟的事你都知道了?”   绪易镇静地说:“我看到了你和她的聊天记录,董聚凌是查了你的航班。他说的话确实非常欠妥,我向孟孟道歉。”   听到聊天记录,王覃知道自己栽了,连忙去握绪易的手,低低地说:“这事我可以解释......”   绪易握住他递来的手,包容地笑了笑,百感交集地说:“就算是这样,我还是离不开你。”   绪易连解释都懒得听。   虽然他逞强地既没有歇斯底里质问,也没有在王覃面前示弱。面对出轨的另一半,正常人的反应就是感到失望和恶心,绪易也是一样。这么大的房间,留给王覃一个人睡,他自己另外去了别间。   王覃半夜给绪易发信息,他知道他肯定还没睡着。   “我跟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绪易不回。   “好饿...”   十几分钟后门被人用房卡刷开,绪易放了装点心的纸袋在门口,人根本没进来。   “我有点不舒服...”王覃变着法撒谎。   绪易还是来了,坐在床边把王覃搂了起来,用手试他有没有发烧,又轻声问是不是胃疼?   王覃永远记得绪易是怎么在雪夜的电话亭里找到了自己,当时他身上没有钱,铺天盖地关于秦王这个身份的丑闻,又冷又饿又沮丧,就被绪易一把搂进了温暖的怀抱。   那会是他打从心里再也不想离开绪易的开始。   王覃连忙搂住绪易就亲,凶猛的攻势让绪易直不起腰向后倒,眼镜也掉落在床边。王覃用扎点心礼盒的缎带将他的手反绑在头顶,一边使力一边问:“你们的游戏是怎么玩的?能不能教教我?”   绪易说:“你越来越受欢迎,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   很显然这句话中的“受欢迎”在暗指他与孟孟的关系,他又急又气,越来越用力,绪易手腕被勒得紫红,吃疼地问:“你要学什么?”   “林京说你是...那个S。”   “你想当吗?”   “不,”王覃不敢看他的眼睛,躲闪地说,“我愿意陪你玩主仆游戏,让你当我一天的主人。”   “有这样对待主人的吗?”绪易无奈地抬抬失去自由的双手。   王覃靠近他的肩膀去解开那个死结,两人的姿势几乎形成一个拥抱,当双手的束缚被松开后,绪易顺势就搂住了王覃。委屈了一整晚的王覃知道他总算原谅自己了,不枉舍身卖了自己。听说那个圈玩得都挺大的,也不知道绪易会怎么整他,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给我唱首歌好吗?”绪易果然开始下命令,第一个要求往往比较简单,王覃随口哼了首他曾练了整晚的英文歌。   最后一个音唱完,绪易赞许地嗯了声,接着想下一个要求。   他想了半天,怕王覃饿了,还让人先把那盒点心吃掉。王覃的嘴已经被绪易养叼了,居然吃不惯这里大厨的杰作。绪易看着王覃玩着勺子佯装沉着实则提心吊胆的样子,忽然想逗逗他,正色道:“我想好了。如果办不到,不要勉强。”   王覃还是勇敢地凑了过来。   绪易却说了一件无比容易的事:“我想听你喊我的名字。可以是全名,可以是外号,用你喜欢的叫法。”   未免过于简单了,王覃怀疑听漏了什么,绪易只是笑笑地望着对方。脸上充满了期待。这真的就是他期望的要求罢了。   “绪易...”王覃用和缓的语调念出这样两个四声的字,在绪易耳边回响的声音好听到迷幻,令他闭上眼睛。绪易看起来真的不再生气了,对声音的着迷,已经盖过了他对王覃出轨的失望与伤心。   “我一直想问你,在你心里......”   这个问题王覃想过无数遍,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对绪易问出口,因为很没意义,也有点娘娘腔。   “你只是离不开我的声音,对吗?对你来说......我这个人呢?” 第39章 梦碎   绪易一开始没有正面回答王覃的问题,而是举了别的例子。   “吸毒的人戒毒后,复吸机率是百分之百。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永远记得当时的快乐。”   “我试过很多方法,努力忘记你的声音。把行程排满,不留想你的空档。履行义务一般听各种类型的音乐。我试着在年轻的歌手里寻找能够替代你的人...最后通通失败了。”他嗤笑了下。   “试着戒掉你的结果,到了后面不管耳边播放的是什么,我都能幻听到你的声音。幻想是你在演绎这首歌,想象你的声线,你的吐字,你的唱法。再听到你声音的瞬间,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离不开你,多么庆幸能遇见你...”   那个晚上真的很疯狂,两人着魔地紧紧拥在一起。   原来绪易一直掩藏自己,是怕暴露他对王覃病态的依赖。   只是喜欢声音又有什么关系?除非把绪易弄聋,他们之间的联结才会停止。   “我能问你变成恋声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忘了。”   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王覃逼问着:“能不能再夸我两句?”   “嗯,非要称赞你的话,你是世间绝无仅有最完美的歌手。”绪易笑得眼睛弯弯的。   这时候他的笑容没有蔑视和算计,是最纯粹的笑。   王覃过生日那几天,大街小巷好多广告牌都被他的粉丝包了下来,换上瞩目的庆生海报。这些东西是笔不小的花费,王覃私聊粉丝站长,问她一共花了多少数目,他想把钱还给大家。   站长说:钱是折多出的。   王覃挠挠脑袋,他都快忘了,绪易这个财主还潜伏在自己的粉丝群里。   就连王覃的发小都看到了那些广告牌,又羡慕又嫉妒地在电话里嘟囔着:“你今年都三张多了,老梆菜过个生日,还闹这么大动静。”   被那句“老梆菜”给刺激到了,王覃抱着一线希望试探地问绪易:“好像没告诉过你吧,我今年几岁?”   网上能搜到的资料比实际年龄要小。   绪易坦诚地说:“知道,大我一岁。”   王覃拿手肘撞撞他:“我可是很嫩的!”   语气和神情别提多可爱了,要不是走出家门别墅区有很多摄像头,绪易真想抱抱王覃。   两人只能一起走很短的一段路,到了停车的地方,绪易去集团总部开会,王覃去参加粉丝组织的生日会,各自分道扬镳。从私心来说,绪易不愿意亲眼看到那么多人为王覃疯狂的样子,这会让他非常有危机感。   到了深夜,公司的最后一个员工下班之前还来看望绪易。发现他并没有在工作,只是靠在皮椅里,一边听歌一边发呆。   “您还不下班呢?”   绪易抬头对她笑了笑,表示不用管他。   当他估计王覃那边差不多要结束了,慢吞吞地离开办公室,下来居然遇到电梯故障。落单的下场就是只能一个人走楼梯。   他耳朵里戴着耳机,并不知道有个脚步声正从楼上朝他走来。那人连下几级台阶,从背后接近并搂住了绪易,猛地将人紧紧擒住。手捧住绪易的脸颊,嘴就送了过去。   炙热的吻让绪易喘息起来,他知道这个感觉是王覃。   “你好奇怪!好好的电梯不搭,居然走楼梯,还好我看到安全门开着...”他喝得有点小醉,迷乱地絮叨着。   “怎么不说话?嗯?”   借着楼道里的应急灯光,王覃看到绪易戴着耳机,就摘下来一个,塞到自己耳朵里。   原来他在听那个新出炉的广播剧,已经听到结局部分,两个主角天各一方,王覃配音的角色最终过上了娶妻生子的平静生活。他这时才注意到绪易因为太入戏眼眶有些发红。   “我不会像戏里那个男人一样。”   王覃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给他把眼镜摘掉,擦擦眼角,“你看你!以后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   后来绪易把分公司的业务放下来,回到王覃身边,两人到这里算是修成了正果。   绪易每天做做蛋糕,带着王覃吃吃喝喝,过着毫无上进心的夫夫生活。王覃闲下来,他俩就去那些山清水秀的地方旅游。王覃对自然景色没什么兴趣,不过能换个新鲜的地方上床,解锁一些新姿势,他还是很乐意的。   平静安生的日子一直过到这年的圣诞节前夕。   那模特怀的,真的是王覃的孩子。   在孩子出生之前,谁都不信孩子妈妈说的话,还是她自己拿了王覃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才证明了清白。   她拿着新出炉的亲子鉴定证书,来别墅区堵截王覃。是绪易先回的家,他看到路边坐着一个姑娘,高跟鞋脱下来放在脚边,疲惫地把头埋在膝盖里像是在等谁,就停了车,摇下车窗问:“你还好吗?”   她抬起脸来满是泪痕,因为王覃怎么也不肯接她的电话。她也不知道这么多幢别墅哪一个才是他的家。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她哭着说,“宝宝还在暖箱里躺着......”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解整件事情后,绪易心里的反应?   当头一棒?   还是用个比较跟得上时代的词,一脸蒙逼?   就算是这样,他还要解决王覃留下的烂摊子。先把孩子妈妈安顿好。又去她说的医院里探望那个早产的女婴。   等到他的大脑慢慢开始接受王覃已经有了孩子这个事实,他才开始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心痛虽然延时了几个小时,终究姗姗来迟,把他的心脏剖开,把他对未来的幻想通通碾碎。   绪易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天,他跟王覃聊天的时候无意说到孩子。   绪易说:“我不喜欢。因为我的心思,只够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王覃却说他很喜欢小孩子,最好是个女孩,跟宋哲的女儿一样漂亮。   他就像很多普通男人一样,幻想着要把女儿当成公主来宠爱。   那时候绪易还傻乎乎地想着,要不两人就一起领养个女孩吧。   现在王覃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虽然还在温箱里,万幸的是非常健康。   以后这个孩子会叫王覃爸爸,慢慢地开始上学,开始长大成人。她成为王覃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她渴了或是病了,她在学校拿一百分了,她亭亭玉立,进入叛逆的青春期。   在她人生的每个重要时刻都有父亲的见证。她考上大学,她步入婚姻殿堂......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王覃和孩子的妈妈结婚了。王覃整颗心围绕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辈子幸福安稳,每个新年,都是一家三口在一起度过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而他绪易在王覃的世界里又轮得到是谁...... 第40章 散了   王覃一进门就被绪易叫过去审问,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地嬉笑着说:“干嘛这么大阵仗?”   他接过绪易递过来的文件,不以为然地翻了几页,越到后面脸色越难看,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   “她竟然找到你了。”王覃说。   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王覃觉得呼吸不过来,他以为是围巾没来得及摘下的原因,取下来放在一边。说起来这条围巾还是绪易送给他的。自从两人住在一起,所有琐碎家务都被绪易包办,王覃被照顾得很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是你给她的头发,叫她以后去做亲子鉴定。你那会因为舞台造型,染了蓝色的头发。”   上来两句话先把罪行公之于众,绑在耻辱柱上还要钉死。   王覃知道瞒不下去了,只能坦白。就那一次。而且他明明戴套了。   “你大可以自己再去做一遍鉴定。”绪易忍不住说,“你太让人寒心了,于情于理都不该这样对一个为你生孩子的女人。”   “她...她在哪?”王覃完全是懵的,只能听着绪易话里的意思,顺着他来。   “我问过她的意愿,人家只想当面见你,我只能安排先在医院旁边住下来,再来跟你商量。”绪易给了地址,交代着,“明天起你去见一见人,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她,范昭禾那边我会打招呼的。”   绪易说完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王覃,还是为那对母女,还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他俩磕磕绊绊走到今天,终于碎得稀巴烂的关于爱情的美梦一场。绪易把事情说完便打了个电话,王覃离得这么近听到那头是绪易的司机,绪易在问:“到哪了?”   王覃木讷地僵在沙发上,看着司机帮绪易把一箱箱东西往门外的商务车上搬。等所有的箱子和包都搬完了,绪易在屋子里转了圈,桌上的相框吸引了他的注意,里面是一张他和王覃的合影。   当时他们一起去外地旅游,王覃白天恨不得睡死在床上哪也不去,到了晚上就拉着绪易去蹦迪。中途王覃被人认了出来,硬扯到台上让他唱歌。王覃挺害臊的像个小姑娘磨磨蹭蹭,绪易就在台下幸灾乐祸。还拿出手机,很有心情地和在舞台上低头调话筒的王覃合影一张。   后来王覃翻绪易的手机,吓了个尿颤。这笑得露出两排白牙的脸秀气又可爱,还是那个不苟言笑,勾勾嘴角就是给你脸了,厚黑学修炼到极致的易老板吗?所以把这张照片彩印出来,放在相框里留作纪念。   绪易看着这张照片恍神了半天,应该也是想起了那一天的情景。最终他还是放下了触摸相框的手,没有看王覃,话却是对他说的:“还是你留着吧。”   “为了这么个孩子你不要我了?”王覃蹭地站起来,去抓住他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冰的。   绪易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你先安顿好孩子......”   “绪易,你会等我吗?”王覃打断了他。   绪易一直语气平淡地像在描述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脸上没什么波动,现在才笑了笑,反问:“你觉得都这样了,我们还能在一块儿吗?”   这种笑居然有一天能用在王覃身上。   这是用来嘲讽打压对手的表情,是他对瞧不起的人才会出现的表情。绪易又低低说了句:“有人愿意给你生女儿,你该高兴。”   有时候王覃参加商演活动,要起很早去赶飞机。他怕自己起不来,就会让绪易在闹钟响后,间隔十分钟推醒自己一次。   “醒醒,起床了...”每次绪易都很温柔地这样履行叫醒服务。   “再十分钟...”王覃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时间。   就在这十分钟的回笼觉里,冷不丁还会做个噩梦,好在绪易总能及时把他叫醒。一睁眼就是那么耐心的一双眼,含着笑催促:“快起来,听话,十分钟到了。”   王覃多希望这件荒唐的事是自己在那十分钟里做的一个噩梦。   只要醒过来绪易还是会对自己温柔如初。   事实却是绪易走了,从家里搬了出去,留给他一张别人的地址。   照着那个地址,王覃去看了那个女人。她看起来真的变了很多,母性带来的柔和气质,莫名让王覃看了就很心疼。   “我,我只想你来看看宝宝...”她说。   王覃跟孩子妈妈一起去的医院。他的孩子已经从保温箱里平安出来了,她是那么瘦小,小手就跟王覃的大拇指一般粗。她抓住了爸爸的手指,王覃的眼泪掉了下来,他这是激动地掉眼泪,这孩子确实是他的女儿,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又飞快地擦掉了眼泪,不敢正视自己有了爱女的喜悦,这滴眼泪就是他对绪易背叛的证据。   虽然得到范总的特批,王覃免去了很多工作,已经签约过的活动和没杀青的剧组还是要去。他把母女俩从医院接回了家里,怕她们得不到照顾,只好给父母去了电话。两位老人大包小包地过来,帮忙照顾孙女,还有他们心中的准儿媳姗姗。   王覃现在最喜欢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陪女儿,另一件是工作。   前者会给他带来幸福,后者会让他在忙碌中忘记与绪易分开带来的痛苦。   姗姗虽然住在家里,他们却是分房睡的。她也从来没有开口要求过什么,只跟王覃说,她现在刚生完孩子接不到模特工作,也不敢回家。能给她一个住下来修养的地方,她已经很感激了。   在王覃心里面,等他把姗姗安置好,给她应有的补偿。他再把女儿的抚养权拿过来,一切就能结束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再去请求绪易原谅。他们还可以再重新开始。   小宝宝很喜欢笑,小脸粉粉香香的,咿咿呀呀地挥舞着肉肉的手。王覃的手机里存了很多女儿的照片。王覃早就被绪易删了微信,他知道绪易看不到,于是就把女儿的照片拿到朋友圈里晒一晒。   他屏蔽了很多人,只有公司里的人可以看到。反正从宋哲到范总,公司基本都知道他新近添女儿这件事。涉及到明星的隐私,规章制度下大家都会严格保密。   他不知道女儿的照片会传到绪易手机里。 第41章 信仰   某集团隐退二线的东家就连股东大会都不稀罕来开了。董老板去问绪易的行踪,一听还是老地方,吐槽他都在澳门赌了这么多天,没玩腻?   绪易冷淡地说:“还没输光。”   董老板直呼牛逼。   他听到绪易身边有个女声,在邀请着一起出门去吃饭,绪易应了她一声。董聚凌压低嗓子问:“你找女人了?”   绪易沉默了下:“那是我妈。”   “跟你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妈!”   “嗯,我们碰巧遇上的。”   听说绪易的妈想带他去纽约。董聚凌赶紧屁颠屁颠在手机上找绪易做思想工作,绪易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   正好董聚凌看见了姗姗发的朋友圈。   当初这个模特就是他弄到王覃身边去的。姗姗自从生完孩子,跟王覃住到一块,每天就是在网上晒晒女儿,还有家里的鲜花。那个摆花瓶的窗台明明就是绪易的别墅,真是十足的讽刺。   绪易点开董聚凌发来的照片,感慨了下还好当初自己知道姗姗的存在后,第一时间收拾东西走人。不然跟小女孩抢爸爸,多难为情。   受了这种刺激,绪易第二天就离开了澳门。   王覃赶着回家帮姗姗带孩子,宋哲给他一个快递。快递单上的寄件地址竟然是绪易集团的分公司。   一瞬间他麻木的表情起了变化。他才记起自己的生活原本并不是这样,每天柴米油盐,围绕着孩子的尿布。   他原本的生活里全部都是一个人的影子。   孩子到了晚上就哭,王覃父母忙了一天刚睡下,他和姗姗陪着折腾到凌晨。等他回到自己一个人住的书房,才拿出那个快递。   拆开包裹,寄来的是分公司生产的人工智能产品。   王覃翻开说明书,这个声控音箱什么都能干,只要对它下语音提示就会给出反应,从查天气放音乐到充话费叫外卖,控制家里的灯光空调智能家电,还能陪人聊聊天什么的。   观察着它憨厚的鸡蛋状外形,当成绪易的脑袋那样摸了摸,他心事重重地问:“我拿你来有什么用呢,放音乐?你知道我最喜欢听什么歌吗?”   指示灯闪了闪,一段儿歌就自动播放了出来,“爸爸的爸爸是爷爷...”   这首歌的历史可能要追溯到王覃和绪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显然不是碰巧,这是送它的人猜到王覃可能会问到这个问题。   他再想办法提及两人之间相关的往事,或是对着音箱念着绪易的名字,得到的就都是普通的回答。   某些特定的问答是提前设置好的。绪易好像只设置了这一个问题。   王覃愣是跟人工智能聊了一晚上,眼睛下边两个大黑眼圈。他爸妈起得倒是早,看到姗姗还没起床,神神秘秘把王覃拉过去商量。   “我们挑了几个好日子,你看什么时候回老家把酒席办了?这样拖下去对姗姗可不公平啊。”王覃妈说。   他爸爸到了这种事上没主意,跟着附和。   王覃头痛地敷衍着:“结婚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   王覃妈刚要开骂,混账小子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什么叫八字还没一撇?有人按门铃,王覃赶紧借口去开门,脸也没洗。一般这么早的,不是物业就是请来的清洁工。   绪易靠在门口,抬眼很自然地说:“打扰了。”   王覃给闺女摇着摇篮,走神的时候就会数数,自己已经多少天没见过绪易了。   今天是第五十六天,刚刚过完年没多久,还没到元宵节。   “你......”王覃你了半天,就跟上次他们隔了一年多再遇见时那样,还是说着那句话,“你瘦了很多。”   绪易和煦地笑笑:“我来拿最后一点行李。”   他们在门口站了半天,很快就被王覃妈妈留意到了不寻常。她走了过来,穿过王覃的背影,看到高个的男人。昨晚才做了个被蟒蛇吞噬的噩梦,这位不速之客让她明白了梦的含义。   “王覃,有客人来了吗?”   王覃紧张地下意识攥住了绪易的手,那么凉。他低声说:“我们出去谈吧,你先到外面去。”   绪易听他的话退到了院子里,王覃妈冲过来,对着门外呸了口唾沫,重重地把门摔上。她知道肯定是蛊惑儿子的那个男狐狸精又来了,就在她马上要抱孙子的关键时刻,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王覃皱眉问他妈:“你干什么?”   “你敢再跟他有一点关系,我马上死在你面前!”   “他不是王家的仇人。他是我的恩人。”王覃眼睁睁看着绪易又被自己的父母侮辱了一次,巨大的压力和长久以来的压抑,让他眼泪直往下掉,“他是我这辈子最离不开的人,现在我们已经这样了,还不能说几句话吗?”   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分公司,当时绪易一直和王覃两地分居。模特姗姗突然出现在身边,他没能抵抗住诱惑,一夜情就那么发生了。   姗姗告诉王覃怀孕的消息时,他对避孕措施很有信心,完全不相信她的话。绪易接到了董聚凌的告密,还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给王覃听,说要认王覃的孩子当干儿子。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做了一件错事,造成多大的后果都要自己承担。   王覃走到院子里,绪易还等在门口。   他没有脸面开口说话,这栋房子明明是绪易送给自己的,绪易才是这里的主人,却被借住的人赶了出来。   绪易好像没有看到老人对自己吐的那口唾沫,神情自若,继续说明自己的来意,告诉他几本书的名字和位置,都是限量版的收藏书,请王覃去帮他拿来。   王覃捏了捏拳,鼓起勇气问:“书房的保险箱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你不要了吗?”   绪易想了下里面有什么,笑着说:“我已经不需要它们了。”   其实书房的保险箱里面有什么,王覃早就看过了。   去年的九月份一个晚上,他们趁着街上没什么人才出来压压马路。路过打烊的小饰品店,绪易的眼神停在橱窗里的水晶雪球上。王覃掐着他的脸说:“你想要吗?”   绪易不好意思地说:“有点喜欢。”   王覃没事就想招惹他,故意说喜欢也没用,都已经关门了。   “就当送我的生日礼物好不好......”绪易跟孩子似的,拉拉王覃的袖子。完全没个商界精英的矜持模样。   绪易从来不过生日,因为爸妈是在他生日这天大吵一架离了婚,王覃也知道这个情况。今年是绪易主动说起生日。王覃觉得是自己在身边陪伴着,让绪易放下了那个心结,忍不住亲了他一口说:“你要我去摘星星也甘愿。”   这个水晶球就放在保险箱里,和王覃送绪易的半拉手铐放在一起。底下还压着很多王覃的签名照片。公司有时候发给王覃一大扎照片,让他带回家签,用来做抽奖活动,稍不注意就被绪易顺走几张...   王覃把绪易要的那些书找出来,走出门拿给他。   绪易刚要接过去,王覃死死地拽住书的边缘,就是不肯松开。非得像这样一刀两断吗?他很没出息地又流了眼泪。   真的,眼泪多了也会让双方感到厌倦。   何况一开始为对方流的眼泪,到了后来通通为自己而流,充斥着不甘与后悔。   眼泪变成控诉,告诉他你辜负了我。   绪易已经厌倦了王覃的谎言,包括任何示弱的手段。他稍一用力就将书夺了过去,而后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和王覃分开后,绪易在赌场里浑浑噩噩度日,他心底当然还记得王覃那句话:绪易,你会等我吗?   他当然会等,即便已经心如死灰了,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如果王覃可以放弃那个孩子,选择自己的话......王覃怎么会问这种根本不必问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当他看到王覃和姗姗一家三口的照片,自取其辱一般赶来,亲眼确认了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他这个外人才肯接受自己彻底退出了这场游戏,跟王覃散伙了的事实。   什么喜马拉雅山,什么折多山......   信仰这种东西本就是用来仰望的。   一开始决定去攀雪山就是一种错误。 第42章 两个渣男   绪易来过之后,王覃就跟父母闹掰了。他们回了老家,王覃自己请了个保姆带孩子。   他冷静下来认真想想,不能再这么跟姗姗耗下去了。得筹钱给她买房子,让她有个自己安身的地方。最好还要置几个门面,每个月收租金既方便又稳妥。手头的存款加上股票,卖掉那辆兰博,差不多了。   他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珊珊,她说这样也挺好的。   算盘打得挺响的,可他忘记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难题不是财产,而是女儿。   就像他父母说的那样,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孩子都会结婚。但只要脑海里闪过绪易那张脸,王覃铁了心自私起来。   经朋友们一撮合,很快有人联系上王覃,想买他的二手车。王覃春风得意,喝着咖啡拿起手边的八卦小报。   哪个杀千刀的记者造谣他隐婚生子的消息?   托关系找到那个写报道的狗仔并不难。那家伙正在路边喝酒,王覃收到朋友发来的定位,带了发小和几个人,上去就把狗仔围了起来。   发小管这叫输人不输阵,他长得虎背熊腰的,充当打手角色,一边掂着高尔夫球杆一边问狗仔,这事打算怎么处理。   狗仔连忙拿出手机搬救兵,让那头跟王覃说话。   原来这条隐婚生子的消息是范总给狗仔的。为了压住公司大姐头更猛的大料,弃车保帅呢。   王覃听了同事说的经过,表示理解。刚准备喊发小走人。   狗仔又说:“王哥你生什么气呢!我可是真正的娱记,只有我知道其实你不喜欢女人,你喜欢玩男人的屁股。不记得了吗?几年前,我拍到过你跟那个小白脸,在医院门口的停车场......”   帽檐下凶神恶煞的眼睛比狼还要凶狠,王覃顺手执起桌上的空酒瓶,劈在狗仔面前的桌上。酒瓶砸的碎裂了,碎片割破了王覃的手。在狗仔愣神的功夫,王覃当心口狠踹他一脚,那人屁股着地摔了个狗趴。   “过气明星打人了......”狗仔倒在地上哀嚎。   “打你怎么了?知道你骂的那是谁吗?”   雨点般的拳打脚踢过后,地上的人恐怕没十天半月是动弹不得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远处少不了几个围观拍视频的......发小他们完全看傻眼了,等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哥们,忙着把被打的狗仔拉到医院去。   王覃彻底发泄了心头的怒火,拉开椅子坐到桌旁,打开啤酒就喝。   宋哲还是看到网上的小视频,才知道他的祖宗又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赶到现场的时候,明星喝红了脸,面带桃花挨个跟粉丝合照。就跟个耍猴的一样。   宋哲赶紧上去拉他。他的手还在流血,一边挣扎反抗,一边耍无赖说:“把绪易叫来,不然我就不走。”   宋哲忌讳那些手机摄像头,面带微笑地骂:“我上哪给你找人去!”   绪易不记得第几次在梦里看见王覃。   王覃流泪的眼睛,戴上了神气飞扬的墨镜。他高举起话筒,却狠狠扔在了台下观众的头上,打得他们头破血流。   他从酒店的健身房回到房间里,冲澡,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王覃的经纪人这时候给他打电话,绪易才看到王覃殴打路人的视频。   看起来懒散的王覃脱了衣服一身腱子肉,绪易作为亲身“体验”过的歌迷,可比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心里清楚多了。那身板,动起手来就是往死里打,视频中还算留情的。   宋哲告诉绪易,王覃醉死过去了。   绪易说:“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宋哲原封不动把话给王覃学了一遍,王覃沉默地放下了酒瓶,跟宋哲说了声回家。   听宋哲的吩咐,王覃提着东西去跟那个被打的记者道歉。   浑身是伤的记者看见王覃,态度比孙子还孙子。他好像是被谁给收买了。不仅不要医药费,还主动要求和解,说错都在自己,他会写篇报道还王覃清白。   王覃试着问:“是不是有什么大老板找过你?”   记者一听又打了个寒颤。王覃知道肯定是绪易干的。   他总是嘴硬心软。   知道绪易对自己失望,王覃努力把计划一条条实现,展现自己的诚意。他跟姗姗详聊女儿归属问题,她什么都听王覃的。   王覃就给出了方案,他来养,姗姗随时都能来看女儿。   绪易是个大度的人,总归容得下自己的女儿吧?   一切看似那么顺利,仿佛看到未来跟绪易的好日子。   微信被绪易删了,王覃就给他的微博发私信,统统石沉大海。绪易换了手机号,王覃去了集团大厦好几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易老板不在。   想要见他只能通过关系网去打探。王覃跟范总之间已经有了嫌隙,不好去问。跟绪易关系密切的董聚凌更加不会帮忙。试着去问温闯,后者知道两人已经分手,态度十分搪塞,答非所问的。   嗅出一丝不对劲的王覃在电话里问:“是不是绪易发生什么事了?”   温闯说绪易有女朋友了,亲眼见过她长得特漂亮,且有女人味。   垂了垂眼,喉结动动,作为绪易的前任,王覃干涩地说:“你放屁!”一下子挂断了。   王覃在心里分析:绪易看人根本就不看脸,素来只用声音去判断一个人。如果说找了个女歌手还信。找了一美女,他不信。   就这么自我安慰着,这时温闯生怕他心存侥幸一样,微信又发来一句话。   “她是萝莉音。”   其实绪易一星期有那么三五天都在办公室里。只不过某人来找的时候,他就让助理打发掉。   今天的会议也是漫不经心地开完了,绪易一直低头玩笔,董聚凌不停打眼色,还不如去瞪一块石头。   女朋友打电话来告诉绪易遇到堵车,可能要晚点才能赶到。两人约好在集团楼下碰头,所以会开完后,绪易没有离开,一直待在里面。   到了晚饭时间,集团大厦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绪易在偌大的会议室里一个人端坐着。   他现在已经不听任何歌了,只听相声。   “邀酒摧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   手机里传出郭德纲的单口相声,会议室上方大片的LED灯从最边缘开始打着闪,在说完定场诗啪地一声敲桌响后,全部熄灭了。   这大厦的硬件设施频频出问题,就跟他们易老板过不去似的。   这时手机成了唯一的光源。刚拿起来,振动了下自动关机了。易老板叹了口气,摸索着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有人比他先一步打开会议室的门把手,从同样黑漆漆的门外走了进来。   喀拉,门又被关上了,还上了锁。   作者有话要说:   人设彻底崩的没有了。 第43章 逃婚   会议室停电,有人猛地拉开了门。他像怕冷一样,找到对他而言散发着无尽热度的源头,飞蛾扑火地抱了上去。   “我已经跟她谈好了,她马上就会搬走,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俩眼前,真的,如再骗你我就天打雷劈......”王覃赌咒发誓着。   绪易任由他抱着,冷漠地说:“已经晚了。”   王覃还想说点什么,一束手电筒的光从门外的缝隙照进来,撵着他追上来的保安在外面跟绪易连声抱歉,没有把人拦下。绪易一把将王覃推开,打开了门锁,不悦地对保安说:“你们干什么吃的?”   王覃呆滞地站在旁边。他以前认识的易老板,不管对哪个员工都很有亲和力。这样反常地发脾气,是因为丝毫不想看到自己。他灰溜溜地跟着保安走出大厦,不死心地在外面等着。   当看到绪易和一个女的手挽着手走出来。他也没什么感觉了。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做心死了......   当初是不是应该用手铐把绪易铐在自己的身边?   知名钻石王老五要结婚,消息传遍了各个圈子,新郎的老相好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绪易还专门接受了报纸的采访。问及他跟未婚妻是怎么认识的,绪易回答说两人是在希望小学一起当老师从而结缘。   听起来挺美好的吧?   报纸上的女人确实很美,还很眼熟,王覃回想起某年的万圣节,不就是和绪易一起热舞的那个女人。原来他俩这么早就搞在一起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王覃是沾花惹草,绪易背地里男人女人也从来没断过。   他凭什么这样始乱终弃?   王覃走在凌晨灌着冷风的大街上,城市里的车水马龙从来不曾停歇,而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生跟他没有任何关联。他佩服绪易的卓绝,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饶是上演了一出醉倒街头的戏码,王覃接到家里保姆的电话,说姗姗病了,他还得胡子拉茬带姗姗去看病。   姗姗惦记着孩子,怕保姆一个人在家会出什么纰漏,又不能把感冒传给孩子。所以王覃在医院里挂号时,一只手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另一边牵着咳嗽个不停的姗姗。在外人看来就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三口。   命运就是这么尴尬,越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碰见男神女神的概率几乎为零。而当狼狈又落魄时,满世界都是熟人。   他就这样和绪易在医院巧遇。毕竟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医院,其实也不能算巧合吧。   绪易是跟助理一起来的。   助理认得王覃,但不清楚他与绪易复杂的关系,犹豫后还是喊了声王哥。   王覃把女儿抱得更紧,让她睡在肩上,才把自己被襁褓挡住的半边脸露出来,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绪易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反正王覃永远别想从表情里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四个人分别从两个方向走过来,相遇,擦肩而过,离得越来越远。王覃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绪易,他的爱人已经是别人的了,看一眼就少一眼。   就这么一眼,王覃看到绪易的身形晃了晃,助理赶紧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回去之后王覃越想越不对劲,他在绪易的书房里翻箱倒柜,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最后是在角落里翻出来一张肿瘤医院的医生名片。他找人恢复绪易搬走时丢下的笔记本电脑,那些被删除又找回来的文件里有医生开的处方,还有很多在病房里拍的照片,最后还有病历。   病历上清清楚楚写着入院时间,病史。绪易得过癌症,是在他们分开的那一年半里。   以及一封绪易以为王覃永远也不会看到的信。   他差点就要砸掉电脑,视线余光又瞥到一个很小的文件,只有几百字节,名字叫1.TXT。打开来才发现这是绪易在电脑上写给自己的。   绪易的信是在生病的那段时间写的。王覃曾试着窥探绪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如今看得清清楚楚。   和你好过,哪怕只能活一天,我也觉得此生无憾。   我什么也没有给过你,你却给了我世界上最好的礼物——你的声音。   其实我并不希望你唱激烈的高音,虽然那样的你很帅。听说有人唱高音飚破了血管,我害怕,是不是很杞人忧天?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没有顾虑地工作让自己生病,你退圈的时候我不该去找你。我不会去听那首认识你的歌。甚至在娘胎里我应该选择作为女人出生。   还有你真的很笨,说什么都信。你真的以为我只用声音分辨一个人的好坏吗?我也看脸!   看到最后一句,很难想象总是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易老板还会这样说话。王覃甚至还嗤笑了下,很短暂的笑容。   就像绪易说的那样,已经晚了。   如果王覃是个女的,他肯定会跟绪易一哭二闹三上吊,拉下老脸,非得把绪易的婚礼搅和黄了不可。偏偏他也是个男人,还是出轨在前。不会有人站在他这边,不会有人看好他与绪易的未来,就算闹到身败名裂也要不回任何东西。   所以王覃只能默默地接受一个事实,最离不开的人,比他先结婚了。   绪易结婚那天是五一。   那么多人在同一天结婚,王覃幻想中穿着纯黑西装的绪易一定是这个城市最帅的新郎。   不过他是没有那个眼福去看一看。   看着白白胖胖的女儿,认了命的王覃多少有一些安慰。给姗姗买的房子才装修完,她过去看新房,王覃就可以独自在家陪着女儿,不由得松了口气。平时他俩为了避免尴尬,一个人在逗女儿的时候,另一个都会自觉走开。到了换尿布这种脏活,还都抢着干。家里请来的保姆都说王覃和姗姗客客气气的,哪里像夫妻俩,完全就是搭伙养孩子。   王覃给女儿扮鬼脸,哄得她咿咿呀呀的。又开始一遍遍教女儿说话,只要能正确发出几个像样的音,他就高兴地不得了。他给女儿喂了点奶,忽然她的嘴唇就变紫了。   孩子生病,父母的天瞬间倾塌。王覃抱着女儿冲到急诊,一层层检查下来居然是先天性心脏病。她才六个月,丁点大的婴儿因为呼吸困难被送去抢救。   绪易的婚礼最终还是被王覃给搅和了。在豪华的婚礼现场,有数不清的贵宾,有他的新娘,他妈妈为了参加婚礼还从国外赶回来。   然而这些通通都敌不过王覃的一个电话。   绪易的新手机号码早就落王覃手里了,过程有点卑鄙。有一次他和范总说事情,范总去上厕所,手机就留在桌上。王覃知道范总的通讯录里肯定有绪易的号码,内心激烈挣扎半天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虽然有了绪易的新手机号,王覃一次也没打过。他工作收工再晚,他带孩子再累,思念把他折磨得发疯,他也没有打过。   “我女儿......我女儿......我什么也没了......”绪易听着王覃在电话里哽咽。绪易身上还穿着扎眼的黑色高级定制礼服,在众人错愕不及的时候,发狂地冲出了门去。 第44章 矛盾   去医院的路上加速又加速,中间还闯了一次红灯。   到了那,绪易一眼看到王覃失了魂地坐在手术室门口。时间仿佛倒退到两人最初相识的某个夜晚,王覃那会也是这样呆呆地坐着。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遭遇事故的王覃给好多人群发消息,第一个赶来的人是居然当时和他不怎么熟悉的绪易。   现在他的女儿有生命危险,王覃第一个想求助的人还是绪易。   两人什么也没有说,绪易在他身边坐下来,陪他一起等手术结果。   整个等待的过程里,明明任何语言交流以及身体接触都没有。绪易只是这样坐在身旁,王覃的不安就消散许多,比打了针强心剂还灵。   好在他的女儿最终有惊无险地抢救了回来。   之后姗姗也到了医院,哭得喘不上气来。王覃被医生叫去听孩子的病情,剩下绪易和护士一起照看姗姗。   他们的女儿名字叫王恩恩。绪易跟着姗姗在ICU外面看,是她告诉他的。   当妈的吓坏了,从ICU看完孩子情绪还是不稳定,绪易陪着她一直等到王覃的经纪人还有发小赶来。   两人看到绪易都挺吃惊的。   特别是宋哲,跟了王覃这么些年。易老板的身价这两年又翻了好几倍,那么一个商界名流,加上身上的衣服,谁还能不知道绪易今天结婚?新郎却偏偏出现在这里。宋哲大脑有些当机,知道越多的人越危险,干脆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绪易对宋哲交代了几句话,在王覃还没跟医生谈完的时候,就独自离开了。   把新娘丢在婚礼现场的新郎只有电视剧里有,现实中绝无仅有。饶是再大的老板,女方家庭也不能忍受这种羞辱,态度坚决地把婚给退了。   绪易和他没过门的“老婆”秘密地关在房间里说着什么,外人还以为他们关起来闹呢。他那个“老婆”就是个幌子。两人要有什么火花,当初一起在山里当老师的时候早就该发生了。   董倩在学校教书时不知道多讨厌绪易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慈善家。明明是后来的,比她还受小朋友欢迎,搁谁身上不气。   现在她年纪大了,家里逼婚逼得紧。董倩是不婚主义者,想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好不容易找着个优质gay打掩护吧,结果这gay是个情种,结婚当天接了前男友电话就逃婚了。   董倩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头点着绪易说:“你呀你呀,就一辈子没出息跟着那个王覃屁股后面跑。”   连骂人的时候都是天然的萝莉音。   绪易被她寒碜得理亏地低下头。   后来绪易的妈妈亲自去董倩家里登门道歉,也没挽回什么。董倩爸妈是彻底把绪易给否了。   他妈妈看起来就是个精干的女强人,自责着都是从小没怎么管教儿子,现在变得这么不懂事。   她又要回到国外去了。母子二人在机场分开的时候,绪易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悲伤。只是独自开车回去的路上,他看着外面一排排掠过去的树,第一次感受到孤单的滋味。有的人来过他的世界,又留下满地狼藉地离开,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绪易脑子一热,没忍住又到医院去看王覃他们一家三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不可思议。   女儿准备做心脏手术,王覃他们忙着带孩子复查,做彩超和胸片。绪易在医院里转了又转就是没找着人,白来一趟,说不出心里该失望还是庆幸。   把女儿准备手术的事情忙完,王覃心里才“咯噔”一下想起绪易,去了个电话,对结婚那天发生的事情道歉。他一直待在医院,也不知道绪易的婚没结成。现在人家成了别人的丈夫,王覃已经不敢指望什么。两人甚至像个老朋友那么聊起天,语气趋于平淡。绪易问着王覃女儿的病情,还说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可以联系自己。   “谢谢你。”王覃只能这么回答他。   那一段时间城里在闹流感,王覃在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一不小心就沾上了。此病可大可小,王覃一开始随便喝了服药没当回事。等他回家去拿换洗衣服的时候,觉得头有点晕,往床上一倒就没起来。   理智被流感病毒摧毁得丁点不剩。迷迷糊糊间看见绪易,只想跟他说说话。掏心掏肺地说了半天。当伸手去碰那个人,一下子烟消云散,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   王覃手头的工作因为女儿都停了下来,宋哲也不可能一直围着他转。发小忙着讨债,电话打不通。保姆放假回农村去了。后来是姗姗发现王覃联系不上,她自己离不开医院,想来想去,只好打电话给帮助过自己的绪易,央求他替她回家看一看。   又来到熟悉的门前。绪易拿着没扔的旧钥匙,一试便把门打开。   大门的锁没换,也不知道是主人毫无心防忘记换,还是期望拿钥匙的人能够再来。   家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的日用品和玩具。他踏进自己以前的卧室,还维持着离开前的状态,好像搬走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来到待客的侧卧里,床上放着女人的衣服。   绪易看到那张单人床上面只有一个枕头,才知道王覃和姗姗并没有住到一起,他们是分房睡的。   最后来到书房,里头拉着窗帘,鹅黄的暖光静谧地照亮房间,床上被子鼓起一块,王覃闭着眼睛,满头细汗地躺着。   绪易把手贴上去,额头滚烫。   急急忙忙出去买药,回到家里,扶王覃起来,给他喂水喂药。王覃咳嗽着,被水呛醒了。   看到眼中绪易的形象,以为又是幻觉,懒得再去说话,疲惫地抱住了他,也就是寻求个心理安慰。抱了好久这个幻觉也没消失,迷迷糊糊坐着就睡过去了。   退烧的人其实早已醒了。偷偷睁眼,看到绪易抱着臂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王覃静静地看着那副睡颜许久,大气也不敢出,怕自己醒来他就走了。   可是昨晚喝过了水,现在就想上厕所,王覃躺到无法再装睡,坐了起来。绪易一下子跟着惊醒,扶着他到厕所门口。   王覃洗完手走出来,绪易还等在门边,转身准备去厨房把粥热一下。   袖子被一只手扯住了。   绪易回头,看到王覃可怜巴巴的眼睛,嘴上强势地说:“你上哪去,走了谁照顾我。”   绪易愣了下才说:“我把粥热一下。”   王覃“噢”了声,跟在他后面。   绪易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着,王覃靠在门外,这么温馨的情景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一个相亲相爱的美梦?绪易把粥舀出来,递给王覃让他端到餐桌上去。   王覃看到他捧着碗的手,无名指有一枚戒指,他再也没办法忍下去了,朝绪易又靠近两步。盛粥的碗被打翻了,倒扣在地上,溅在两人脚边。绪易被他钻空子抱住了,身体非常抗拒和抵触这种行为,往后退想要躲开,退到洗碗池边。   王覃被他一连串的后退打击得没了信心,最终两人分开了来。   晨光从厨房的窗口栅栏投进来,映得王覃的脸上明明暗暗。   “你的病......你的身体还好吗?”两人僵了半天,王覃先开口,这是他最想问绪易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绪易绝口不提关于癌症的事情。唯一有次说到“五年”的期限,恐怕也跟这个有关,绪易怕自己根本活不过五年。   绪易温和的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反问:“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如果你出了事,我下半辈子怎么心安?”王覃忽然说不下去了,是他对绪易的关心不够,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发现。是他亲手把两个人平静的生活毁了。   王覃就这样沉默了半天,把心里所有的话全部爆发。   “绪易,对你来说我没有资格知道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每次我们分开,我们吵架,你有过一丝的留恋吗?你从来都是说断就断。你只是喜欢我的声音,有一秒钟你真正地了解我这个人,爱过我吗?”   绪易十分肯定地回答:“就算你变成哑巴,你还是我的天神。我崇拜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唱高音这件事情。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也无法抹去你的声音曾经带给我的感动。”   不管王覃做了什么错事,绪易对他的评价始终如初。王覃又想起那封无意中发现的信。绪易一直那么崇拜着王覃,当成天神膜拜,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绪易明明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他还是二话不说找了个女人就结婚了。   “你骗婚啊,你为什么?”王覃几乎是绝望地问。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啊。   绪易生怕王覃知道婚没有结成,不想给他任何希望,假装镇定地说:“因为我没有人性。”   [还有你真的很笨,说什么都信。]   回想起绪易信里的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王覃,绪易很善于说谎,千万不能相信,就牵住了他,望着绪易的眼睛。   “不要结婚,不要离开我,跟我好。” 第45章 追光者   他用自己的声音下着指示,绪易就乖乖地照做,对付绪易这个恋声癖,王覃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这个招数已经不管用了,绪易摇了摇头。   “以前不管你喜欢阿南还是孟孟,我们还是能重新开始。这次不一样了......正因为你在我心里是如此地完美,我不想你成为一个抛弃妻女的人。”   这么近的距离,王覃才发现绪易和阿南一样,眼睛下面也有一颗泪痣。绪易的泪痣靠近下眼睑,颜色那么浅。平时又被下睫毛挡住了。只有睫毛被泪水打湿后才能发现。   绪易说得那么坦率和决绝,他们之间原本还有一些藕断丝连,现在也被斩断得干干净净。   曾经不止一个人这么说,“心痛”这两个字是有实感的,不仅仅是一种心情。绪易说得字字有理,王覃不得不妥协于他的逻辑,慢慢松开了绪易的手。这一刻他们的关系结束了。   之后孩子的心脏手术成功了,王覃在医院里向姗姗求婚。   王覃说:“我会永远照顾你们母女,对你们负责任。如果你不嫌弃我,我们把事办了吧。”   姗姗知道王覃心里还有别人。   她对他的态度一直就是听从,自己也说不上对王覃究竟是不是喜欢。既然他都那么说了,为什么不答应呢?   姗姗终于不再是个未婚生子的可怜姑娘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王覃去见父母。   在她的老家,村子里那么巧合地也有一条河。王覃望着那条河里粼粼的光芒,想起绪易曾经陪他一起漫步在河边,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尔后叹了口气。   分手后总要解决一些遗留问题。   当初绪易送王覃房产的时候,说过自己不过是在房产证上加另一半的名字。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结束,所以王覃把那些房子也还给了绪易。   重新买一套新的婚房,王覃还是拿得出来的。   绪易对这个提议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天王覃和姗姗一起搬出别墅,绪易也来了。王覃隔了这么久才又看见他。   每次很长时间不见,再重逢,王覃总觉得他好像又瘦了。其实绪易保持着锻炼的习惯,虽然瘦,绝对不是王覃以为的那么轻。   觉得对方瘦了,或是哪里变了,只是因为太过思念,真人和大脑的回忆总归有些不一样。   他们的行李基本上都清好了,最后打点一些零散物件时,姗姗看见墙上挂着的那副唐卡,一眼就喜欢上了。取下来就往行李箱里按。   王覃刚提醒她一句,那是绪易的东西。   绪易就在门口对姗姗说,既然喜欢唐卡,就送给她了。   姗姗客气又惊喜地说:“易哥实在帮了我们太多。”   这幅唐卡本来就是绪易以前中秋节送给王覃的。   没想到最后倒成了给王覃夫妻的新婚礼物。   他们在王覃的老家村子里办了一场热闹的婚礼。   婚后两家老人关系也挺好,倒是很多王覃粉丝不怎么喜欢这个模特。   有一天就在王覃的“爱琴海”粉丝群,大家叽叽喳喳说话的时候,有个粉就说了,“我觉得他现在的老婆一点也不好,还比不上徐南。”   还有挺多潜水的人也冒出来,同意这句话。   徐南长得漂亮,唱歌又不输王覃,曾经也和他传出过绯闻,那么般配的两个人怎么没有在一起呢?   最后还是绪易看不下去了,用那个叫折多的账号在群里说了句:“那是他的老婆,为了他付出那么多。不要去评价别人的私事。”   折多在群里是很有地位的账号,很快就没有人继续这个话题了。   只有一个混进群的王覃黑粉,找准机会说:“听说王覃喜新厌旧,把谈了好几年的对象甩了才结的婚。”   折多说:谁知道呢?也许那个人只是自作多情而已。   如果从绪易第一次听到圣徒的声音算起。他已经认识王覃五年了。他今年也已经34岁了。   王覃的声音陪伴了他这么多年,曾经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成为他的精神支撑,绪易没有办法那么容易就将关于王覃的一切从生命抽离。   他们一起去过一次海岛,是王覃的脑瘤手术恢复后,绪易一时兴起带他去的。两人还在海边拍了照片。   一开始绪易还跟王覃说自己不是gay,气得王覃说绪易除了那张脸,也没什么好喜欢的。   直到正式交往,两人还常常因为谁在上谁在下打个不停,都不想做被压的那个。   他们中间分开过一年四个月。以至于绪易到现在还会后悔,自己当时怎么那么懦弱,被王覃父母挑拨了几句就退缩了。   虽然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但是他们只在一起过了两个春节。严格来说,第一个春节还没有过成,绪易大年二十九就被公司里的突发事件叫走了。   绪易给王覃过了两次生日,第一次不仅没送礼物,还管寿星要礼物,王覃气呼呼地送了他一瓶香水。第二次绪易是以粉丝站的名义,在满大街都挂上了祝王覃生日快乐的广告牌,王覃还试图装嫩未遂。   绪易还给王覃过了一次七夕情人节。在地标大厦上,用灯光写属于他们两人的数字暗号。   王覃唱过那么多歌,绪易印象中最深的有四首。第一首是曾经登上排行榜的大热歌曲,就是这首歌让他认识了圣徒。第二首是在漫展上,绪易远远地看着圣徒在台上表演。   第三首是王覃参加歌手大赛第二季时,决赛的参赛歌曲,上台前先在绪易面前演练了一遍。   第四首是绪易在半夜回家,隔着门听到王覃不断练习的那首英文歌。   王覃在寺庙里背过他。   王覃热衷于在各种奇怪的地方干奇怪的事情。在车里扑倒过他,在剧组的更衣室里亲过他,当着粉丝的面抱过他,在大街上摸过他,还在蛋糕店里把手指头伸进他的嘴里。   王覃送过他一束花。   王覃偷过他的一副眼镜,堂而皇之地装进自己的口袋。绪易至今还不知道究竟那副眼镜被王覃藏到哪里去了。   王覃在雪地里写过他的名字。   王覃和他一起玩过一场射击游戏。   王覃送过他一张U盘,里面有二十多首歌,除了绪易以外没有任何人听过。   ......   他们之间,欢乐多过争吵,相聚多过分离。作为一个粉丝来说,追逐偶像做到这个程度,真的该知足了吧。 第46章 海上的烟火   那段婚姻维持了一年多,王覃和姗姗和平离婚了,孩子判给了女方。   离婚还是姗姗提出来的,她觉得是时候该去找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而不是为了孩子勉强绑在一起。   毕竟夫妻一场,共同生活过,王覃离婚后心里是很难受的。那段时间郁郁寡欢,每天自己闷着,别说唱歌了,让他开口说一句话都困难。   姗姗开了个淘宝店卖衣服,有时候忙生意抽不出时间,就让王覃过来接女儿。王覃平时焉了吧唧就像个断电的机器人,接到电话一下子恢复电力满格。   前丈母娘对王覃挺过意不去的,毕竟是女儿把人家给甩了,过年的时候还往他父母家里捎了不少腊鱼腊肉。王覃没事就给姗姗去个电话,问她孩子怎么样,生意行不行,手头钱还够用吗。   有天晚上他收工了,又礼节性地问候一下她,那头响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过了会再打过去,成了关机。   正好王覃才配了个犯罪题材的广播剧,脑洞大,生怕她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驱车赶过去。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回应。   过了好久姗姗才走到门口隔着门对他说:“我没什么事,你快回去吧!”   王覃又问了句女儿,听到她说女儿睡了,嘱咐了句把门窗关好,放心地回去了。   直到王覃在姗姗用来卖衣服的那个网红微博下面,看到不少人祝福她的留言,才知道她是谈恋爱了。给王覃臊得,这事还真是没办好,隔着门不知道把人家男朋友气成什么样子。   演艺圈就那么大,王覃又在影视城里遇到了跑龙套的林京。他还是一副傲气的样子,王覃是沉默惯了,两个剧组最没人缘的人,蹲在一起吃盒饭。   林京知道他离婚的事,安慰了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王覃无奈地说:“吃你的饭。”   后来姗姗特意把那个人的照片发给王覃,向他介绍了下。那小伙是个医生,脾气,样貌都很好。她想让王覃放心,她找的人,肯定会把女儿当成亲生的那么对待。   给她回了个“赞”的表情,王覃是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   转眼离婚就是大半年了。王覃生日那天,连他自己都忘了。他一个人从外地结束活动回来,看到一些粉丝拎着蛋糕给他接机。她们找了个小店给王覃庆祝生日,小姑娘们激动地让王覃吹蜡烛。   他闭着眼睛许愿,睁开眼后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我......其实每一次我都不太愿意过这个东西......不太那个......”   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   “看到你们为我忙忙碌碌,大老远赶过来,很过意不去......真的很过意不去......”   无以回报的爱,粉丝也是,绪易也是。   并没有刻意去忘记他,也没有时时惦记着他。只是冷不丁地,他就出现在脑海里,出现在人潮中的任何地方。有时候走在路上,猛地会看到一个跟绪易特别相似的人,心脏砰砰跳着,不敢挪眼地盯着看,最后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他。   王覃不知道,绪易以前也用同样的方式,望着街上一个又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大海捞针地找着。   关于绪易,王覃只知道他出国很久了,很大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温闯在机场接到绪易母子俩,机灵地喊了句:“易哥好!姐姐好!”   逗得绪易的妈妈合不拢嘴,她本来就保养得很不错,这么喊也在情理之中。温闯心说他们长得还真像,都那么好看。   绪易从小缺少家庭的温暖,现在跟妈妈一起,气质变得开朗了许多,不再戴眼镜,二人甚至还穿着相同款式的运动服,看起来活力满满。   “易哥这次待多久啊,有空到我家玩吧!”温闯邀请着。   绪易答:“是潘女士想回来养老,我们不走了。”   “什么潘女士潘女士的,别以为我舍不得揍你噢!”   绪易皮了这一下很开心,假装没听到,揽住温闯两人快步往前走,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温闯只不过交代几句自己的近况,紧跟着说:“易哥,王覃离婚了!”   绪易说:“又不是什么好事情,为什么要用这么欢快的口吻?”   温闯挠头:“嘿嘿,我下次注意,就是迫不及待想告诉你。”   绪易说:“谢谢。”   后来董聚凌给兄弟接风,两人一边干杯,义愤填膺地说:“那个谁,叫他背着你乱搞,还不是离婚了?除了你,还有谁要他?”   所有人看到绪易,就忍不住向他提起那个名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最喜欢的人是谁,都知道他在等着那个人。他们不忍心看着绪易就这样孤独终老一辈子。   后来就连林京都想办法加了绪易的微信,开口寒暄后欲言又止的,一会说自己最近在拍戏啦,一会说想约他出来玩玩。   绪易只好回:我已经知道了。   林京说:那个王哥他不好意思找你,只能我们来撮合~~~   绪易妈妈从餐桌下面轻轻踢了儿子一脚,好笑地问他怎么盯着手机脸红了?绪易抬起头慌张地说没什么,喝了一大口水,回林京说:那就撮合呗。   听到范总说晚上的饭局有绪易,王覃史无前例地紧张。他专门跑到自己最满意的化妆师那里,让她做个最帅的造型。化妆师咋舌,平时要不是上活动,他仗着长得帅完全不捯饬,现在倒臭美起来了。   结果手一抖,把王覃头发烫坏了,成了个爆炸头!   王覃气得手直抖,自我安慰他的帅气还足够驾驭发型。   事实上他一进门,所有人都望着他的脑袋,王覃愁得捏捏眉心。忐忑地等待着,绪易始终没有出现,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只能闷头喝酒。   顶着一头泡面的王覃靠在阳台的栏杆旁吹风,俯瞰繁华的城市。一簇簇灯光洒落在各个地方,想来是合家欢聚吃着晚饭,有情人的烛光晚餐。唯独他家里是漆黑的,他是孤身一人。   散场之后,王覃帮着把同事们送上车,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他戴了个鸭舌帽挡住大半张脸,低着头往前慢慢走,脚下踢着石子,忽然那颗石头就滚到拐角,在一个人的皮鞋前面停住了。   王覃慢慢抬头望去,看到表情很是紧张的绪易,他垂着眼睛不敢看王覃,左手还捏着一支烟。   他靠在酒店门口的石狮子旁边,满地都是烟头。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第47章 意外   久别重逢,该说什么?   他瘦得让人心疼,他变得更帅了,他比记忆里还迷人,自己比认知中的还要想念对方。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是什么,比中了一亿大奖还要喜悦,全身细胞都吸饱了氧气活过来。   王覃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的酒完全醒了,深呼吸一口气,小跑到绪易的面前。   绪易还是没有看他,眼睛盯着那个石狮子。其实绪易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神情很含蓄。偏偏那张冰山脸跟个痒痒挠那么在王覃的心里搔,让他按捺不住那股悸动。   “你......”王覃急得结巴了,赶紧找话题,于是说,“你抽了这么多烟啊。”   绪易啊了一下,恍然发现自己在地上扔了这么多烟头,挺没素质的,就蹲下来用手一颗颗捡进手帕里。王覃也蹲下来帮他捡,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   又触了电地躲开,弄得像电视剧情节那么害臊。   王覃心想,酒壮怂人胆,拉着绪易又回了刚刚他们出来的地方,两个人单独开了个KTV包间。   每隔五分钟服务员就要进来,问他们缺不缺这个,要不要那个。每次都恰好卡在王覃想要摸一下绪易的手,想要搂他的肩,想要偷袭去亲他的时候。   第四次敲门进来的时候,王覃就笑着跟他们说不用再来服务了。   等门关上,绪易终于被逗笑了,跟王覃说:“每次进来的人都不一样,应该是这里的实习生,排队进来看明星。”   王覃拍了下大腿:“难怪他们那么烦人呢。”   绪易又不说话了,顾自喝了杯酒。王覃只注意到他的嘴唇被滋润得亮晶晶的,天呢,这是在折磨王覃的老二。   两瓶洋酒下肚,除了喝酒他们也不说话。   王覃心里开始盘算了,这个绪易挺坐得住啊,得“勾引”一下。对付恋声癖要用什么呢?那就来飙个高音吧!   在恋声癖面前飙高音,好似动物界的雄性打扮得羽毛艳丽在雌性面前跳舞,都是求偶的招数。   他刚拿起话筒,绪易像刻意不给他机会出招一样,放下杯子说:“回去了。”   王覃本来想说,现在不早了,别回去了,我去给你开个房间休息。   结果开口就说成:“我们去开房吧。”   “开房?”绪易不冷不热那么重复了一遍,含着笑说,“王先生真是精力过人。”   不对劲,这语气很不对劲,王覃凑近了他,绪易还真的笑得很愉悦,一看就是喝醉了。   王覃就真的带着他开房去了。   王覃先把喝多的人扶到沙发上坐好,又去锁好门,拿了双拖鞋。等他转头来,绪易已经自觉地坐在床边,微仰着头视线追随着王覃。   王覃帮他把拖鞋换上,半蹲在他面前,笑着说:“不怕我?这么主动坐到这里来?”   喝醉了令人看上去十分乖巧,摇了摇头,跟着又点了点头,好像不太听得懂王覃的话。   “好好睡一觉吧。”王覃在他脑袋上摸了摸,起身刚要离开。   绪易拉住了他。   “王覃。”绪易慢慢地念着这两个字。他的脑子是喝多了不清楚了,可是这两个字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叫我什么?”王覃被拉住后,再也挪不开步子了,弯下腰去,一只手捧住他的脸,问。   绪易答:“覃哥哥...”   两人亲得那么激烈,喝醉的绪易还是百分百地配合,王覃身边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他可以放下在生意场中摸爬滚打的戒备。   当王覃的手伸进绪易的西裤里,后者惊慌地睁开眼,王覃就用嘴堵住他可能发出喊疼的声音。   绪易急促地喘着气,呼吸也不顺畅,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王覃一边手上下狠劲,一边舔起他脸庞的眼泪,舔着舔着又亲到他唇上去,两条舌头纠缠不清。   绪易眼泪流得越多,王覃就越激动,搂着他在耳边说:“你现在的样子诱人极了,想你永远是我的......”   奖励似的让声音清晰传递给绪易。   因为王覃的声音,是绪易最喜欢的东西。   整个过程里绪易上身还穿着完整的衬衫和被扯开挂在脖子上的领带。他固执地不肯叫出声,王覃就这样看着控制不住的银丝沿着他的嘴角往下直淌。   王覃醒了以后手往旁边一伸,暖乎乎的还真有个人,不是春梦。他美滋滋把眼睛睁开,绪易正托着脑袋,观察王覃做坏了的泡面发型。   “请问你的头发炸开了吗?”绪易认真地问。   王覃在心里把那个做头发的祖坟都撅开了,绪易又点点头:“嗯,很酷。这是最近的流行吗?”   王覃想着洗个头发说不定会好一些。   他俩碰到一起就会倒霉的属性又被触发了,洗头洗到一半,酒店居然停水。打电话去问,是市里的水管被施工凿破,一时半会不能恢复供水。   绪易出门去买大桶的矿泉水回来救王覃。   满头泡沫的王覃等到绪易进门就帮他提,无奈受过伤的右手提不动那个4.5升的水。   绪易让他在洗脸池前弯腰低下头,用电水壶烧的水兑成温水,慢慢从后脖往前浇。手在他头上揉,帮他洗头发。王覃想起五年前自己做手术到拆线,绪易护理着他的生活,给他洗过头,端热水给他洗脚。   “你...你以后会去哪里?”王覃这么问的时候已经备好了下一句。   我想跟你一起走。   绪易笑笑没说话,刻意吊着他的胃口。   等到王覃的头发吹干了,两人一起去吃早饭,绪易一边搅着咖啡才说:“我妈破产了,回国投靠我。”   他的表情天真烂漫,仿佛是件天大的喜事。   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王覃好笑地说:“破产了还这么高兴,你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两人实在分开太久了。彼此的默契依旧存在,从来没有被漫长的等待或是遥远的距离斩断过。   他俩之间还有很多难关没有跨过去。   比如怎么跟姗姗解释两人的关系。   以后王覃的女儿长大了,还要跟她再解释一遍。   比如接下来怎么面对双方的父母。虽然绪易再三保证,自己的妈长期受资本主义熏陶,思想很开放,哪个父母能一下子就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呢。 第48章 后记   绪易和王覃,都是单身的状态,身上也没有背负任何情债,按说应该能修成正果了吧?   两人只要条件允许,都会约出来见面,还要滚一把床单。但是绪易绝口不提他们再同居的事情。   王覃一开始还以为绪易心里对他以前做过的错事心存芥蒂。      后来在粉丝的强烈企盼之下,王覃终于开了一场真正属于自己的演唱会。   绪易破天荒没有买VIP座位,而是选了很便宜的位置。   王覃问他为什么?   绪易说:“我想远远地望着你就足够。”   王覃才知道,绪易是拿他当偶像那样小心对待着。哪里还敢提出同居这样的“过分”要求。   王覃就对他真心实意地说:“易哥,我对你是真心的,再也不想分开了。我们像以前那样住在一起吧。”   “好!”绪易一口答应。      他们住在王覃给自己买的单身公寓里面。比绪易的别墅小得多,他却喜欢得不得了。搬进来那天开心得一直弯着眼睛笑。   王覃就在心里吐槽,绪易就是一只猫,不喜欢宽敞的猫窝,反而乐意往狭窄的纸箱钻。   夜里绪易等王覃回家,在沙发上睡着,听到门外有动静,打开门看到王覃正站在门外仓鼠似的翻钥匙。   绪易好笑地问:“找不到钥匙,怎么不叫我开门?”   王覃脱掉鞋子换上拖鞋,搂着绪易往卧室走:“我想你应该睡了,不想喊你起来,太冷。”   绪易的心被触动了一下,滚床单的时候难得很主动。      周末是个大晴天,绪易在窗台晒衣服,王覃从背后搂住他,这一幕又被狗仔拍了下来。   王覃不想绪易总是被他牵连曝光在镜头下,干脆正式退出了娱乐圈。   解约金把王覃的家底都掏空了。王覃不懂投资,除了给姗姗置的那些不动产,自己的这套房子,最后竟然没剩下什么钱。   王覃用最后一笔小额的钱,开了一个蛋糕店。   从装修到开张,所有的主意都是绪易出的。   不过每次拿主意之前,绪易都会找他商量一下。对此,王覃的意见是,就算你把我卖了,我也心甘情愿帮你数钱。      王覃偶尔会在网上用圣徒这个ID更新一两首歌。看着评论里那些疯狂的粉丝,绪易心里就不舒服了。   有次网上有人黑王覃,绪易一边在公司里开会,表面上风平浪静,对于下属们的意见只是冷淡地点头。   一边捧着手机在跟网民争论。   他又骂不过别人,气得挑了挑眉,强烈的气场吓得旁边的股东哆嗦了下。   明面上,绪易还是个有名的钻石王老五,想要靠近他的人数不胜数。   王覃有天去绪易的办公室找他,撞见绪易妈妈也在。他听到她在门里抱怨,儿子是不是没人要,怎么那些个相亲对象都告吹了?   晚上绪易看到王覃不太高兴的样子,就问他被谁给欺负啦?   王覃嘟着嘴说:“谁说你没人要,我要你。”   绪易连忙点头,握着他的手一阵保证,明天就带着王覃去见自己妈妈,出柜去。   王覃又气鼓鼓地说:“那些女的,你一个也不准见。”   绪易说王覃是屎壳郎,生怕别人抢了他的粪球。   王覃眨巴着眼睛,屎壳郎也比你这粒粪球强。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 终于写完了 祝他们xing福